淳于越和扶苏进来了。
两个人的表情很精彩,有愤怒,有羞耻,有委屈……
淳于越见了嬴政之后,就哀嚎了一声:“陛下……”
他刚想行礼,忽然发现李水也站在这里。
这一瞬间,淳于越忽然脸色通红,瞪大了眼睛,嚎叫了一声:“槐谷子!”
随后,他向李水冲过来了。
而扶苏也发现了伏尧,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伏尧,你做的好事。”
紧接着,李水的衣服被淳于越给揪住了。
淳于越的老拳像是雨点一样,向李水打过来。
幸好李水年轻,动作灵敏,不然的话,真的被淳于越给打到了。
而伏尧则仗着年纪幼小,身体灵活,在房间之中上蹿下跳,不停的躲避。
一时间,这里被闹得鸡飞狗跳。
嬴政喝了一声:“成何体统。”
于是众人都停下来了。
淳于越几乎快要哭了,他冲嬴政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这槐谷子实在是太可恶啊。老臣一生遵守礼法,没想到老了老了,晚节不保。”
“老臣,请求严惩槐谷子,否则的话,臣宁愿撞死在这里。”
扶苏也拱手说道:“父皇,请严惩此人。否则的话,扶苏恨意难平。”
嬴政看了看李水,又看了看伏尧,正打算怎么惩罚他们。
这时候,李水干咳了一声,对嬴政说道:“陛下,臣想要问博士一句,臣犯什么错了?”
嬴政愣了:你还好意思问一句?
淳于越也愣了:你不打算承认?天呐,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水扭过头来,客客气气的向淳于越拱了拱手,说道:“博士,你为何恨我啊?”
淳于越咬着牙说道:“你告诉我药茶能养君子之气,骗我去买。却告诉其他人,药茶有益于房-事。害得我成为整个义渠城的笑柄。”
“士可杀,不可辱,你还好意思来问我?”
李水干咳了一声:“博士,你是不是买错茶了?这个……”
淳于越拿出来一个盒子,冷冷的说道:“就是这种茶。茶楼的伙计亲口承认,此茶可以养气。”
李水接过盒子,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说道:“是啊,此茶可以养气。是谁告诉博士,这茶有助于房-事?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淳于越冷笑了一声,对李水说道:“槐谷子,今日你还想蒙混过关吗?老夫告诉你,门都没有。”
“老夫在向朝臣赠茶的时候,其中一人说漏了嘴,老夫又返回去,向所有朝臣求证。他们都说,药茶乃是壮-阳用的。”
李水严肃的说道:“博士,那些人可能合伙把你骗了,你可不能听信他们啊。”
淳于越差点气晕过去。
那么多同僚,那么多君子,他们众口一词的骗我?反倒是你这个无耻小人在说真话?
真是岂有此理。
李水对淳于越说道:“博士,若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验证一番。”
淳于越惊奇的看着李水:“你还敢验证?”
李水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请遣人将所有朝臣都叫来。以证明臣的清白。”
嬴政也看不懂李水的操作了。
这不是找死吗?
屎盆子一定要在脑袋上扣瓷实了才肯罢休吗?
不过,看见李水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嬴政就对旁边的小宦官点了点头。
那小宦官应了一声,一脸激动的跑了。
他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在等待的过程中,李水又对嬴政说道:“陛下,不如我们去茶楼验证吧?顺便喝上一杯茶。”
嬴政淡淡的说道:“喝茶倒也不必了。现在朕也弄不明白,你这茶究竟有何功效了。”
李水苦笑了一声:“臣也是刚来北地郡不久啊。”
旁边的伏尧:“……”
师父又在甩锅了?
…………
嬴政带着李水、淳于越等人,到了茶楼。
时间不长,收到消息的朝臣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茶楼门口,有两个人正在摆摊卖茶,分明是石田和齐乐。
这两个人都缩手缩脚的,一副害怕的样子。
不少知情的朝臣都同情的看着他们两个,感觉这两个人的脑袋是保不住了。
其实,石田和齐乐两人也有这样的感觉。他们正在思索自己的最后一顿吃什么比较好。
淳于越忍着耻辱,对李水说道:“槐谷子,诸位大人已经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朝臣们说道:“各位大人,你们买过有助于房事的药茶吗?”
所有的朝臣都摇头否认。
李水说道:“那你们认识有助于房事的药茶吗?”
朝臣们还是使劲摇头。
李水向淳于越摊了摊手:“博士,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认识药茶,凭什么说你赠送的药茶是用于房-事的?这不是串通好了和你开玩笑吗?”
有朝臣很无语,觉得李水的帅锅能力也太强了。
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虽然我们没有见过药茶,但是我们见过这两个卖茶的人。他们亲自到了我们府上,说药茶有助于房-事。”
李水看了看吓得哆哆嗦嗦的石田和齐乐:“你们两个说说,当时是什么情景?”
石田已经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了。
齐乐结结巴巴的说道:“当时,我们茶楼收了一款茶,这茶喝了之后,确实有助于房-事。后来我们又在里面加了许多名贵的药材。炮制成一种特殊的药茶,名叫欢喜茶。”
朝臣们都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够低俗的。
齐乐接着说道:“欢喜茶确实有助于房-事,我们制成此茶之后,打算卖给各位大人。于是携带着欢喜茶到了他们府上。不过……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再后来,茶楼有了另一种茶,这茶叫君子茶。喝了之后虽然与房-事没有关系。但是饮得久了,可以令人心思淡然,养成君子之气。”
不少朝臣愣了:“是两种茶?”
石田有点缓过来了,点头说道:“是啊。茶楼之中,有几十种茶。”
“普通的茶,有明目、提神,种种神奇的功效。”
“而经过炮制的药茶,就有壮-阳、养气等功效了。诸位大人想要喝什么样的茶,就买什么样的茶。”
众人凑过去一看,茶摊之上,确实标着不同的名字。
石田介绍说:“目前普通的茶很多。可药茶只有两种,一种是欢喜茶,一种是君子茶。而君子茶,是今日才可以贩卖的。已经被淳于博士买走了绝大部分。”
朝臣们听了这话之后顿时放心了,看来自己昨天买的茶没错,确实是能有助于房-事的欢喜茶。
李水对淳于越笑了笑:“博士,看来这是个误会啊。”
随后,李水对石田和齐乐说道:“看看你们两个干的好事。怎么推销茶叶的时候,没有跟博士说清楚呢?”
石田和齐乐立刻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的说道:“小人出身卑贱,不识得几个字,哪里懂得养气的大道理。不过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因此去卖茶叶罢了。”
“一时不小心,竟然搞混了两种茶,没有给淳于博士解释清楚,真是该死。”
随后,这两个人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自己的耳光。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停下来吧。”
这两个人立刻停下来了。
淳于越心中的火气并没有下去,他正在思索这么惩治这两个人才好。
至于他们说的,他们不懂茶,听了个一知半解就去卖茶,淳于越是相信的。
不过……这两个人的过失太大了,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不杀了他们,如何给自己正名?
结果淳于越还没说话,旁边的李水就一脸感慨的说道:“想不到淳于博士,竟然如此宽宏大量啊。”
淳于越:“???”
李水继续说道:“这两人犯了这么大错,虽然是无心之过,但是让他们打几个耳光,也是完全应该的。淳于博士却轻而易举的宽恕了他们。”
淳于越:“……”
老夫是宽恕他们吗?老夫不让他们打耳光,是听得心烦,想要杀了他们啊。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如此看来,淳于博士之心胸,是何等的宽广啊。这君子茶,非得请博士来做代言人不可了。因为淳于博士,便是当世的大君子。”
随后,黑暗中有几个围观的百姓立刻叫嚷起来了:“淳于博士胸宽宽广,淳于博士乃当世君子。”
这几人喊得声嘶力竭,唯恐众人听不到。
当然了,他们这么卖力,那是因为收过钱。而且声音越大,价钱越高。
其他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几个人叫喊的很起劲,也跟着喊起来了。
一时间,全都是对淳于博士的赞颂之声。
淳于越的怒气,忽然消失了。
李水感慨的说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淳于博士,真乃吾辈楷模啊。”
淳于越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说道:“老夫做得还不够啊,刚刚发现被误解的时候,也是气愤的很,刚才不还想要殴打谪仙吗?”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那是人之常情。换作别人,已经用剑来砍我了。而淳于博士,只是打我几拳而已,已经实在令人钦佩了。”
李水说到这里,向石田和齐乐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这两人立刻一脸诚恳的说道:“淳于博士,求你为君子茶代言。但愿天下凡是饮此茶者,都能做君子。”
淳于越满面红光,捋了捋胡须,说道:“你们的心意,老夫领了。然而老夫在朝中为官,为商贾代言,不太合适。”
李水见淳于越执意不肯,于是退而求其次,说道:“那请淳于博士提几个字,如何?我们放在君子茶的包装上面。让每个喝茶的人,都能感受到博士的德行。”
说话间,茶楼里面有人捧出来了纸笔。
淳于越饱蘸浓墨,略一思索,挥毫写下“君子茶”三个大字。
“好!”远处的黑暗中,那几个群众演员高声叫好。带动得百姓们也叫起好来。
李信一边吃麦花,一边看着远处的百姓,心想:他们看得见吗就叫好?
淳于越写完之后,李水又向扶苏拱了拱手,说道:“淳于博士是君子,公子也是君子。这一次在下见到了公子的风度,真是钦佩不已啊。公子也给我们提几个字,如何?”
扶苏满面红光,早就把之前的愤怒抛之脑后了。
他接过李水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两行小字: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好!”黑暗中又有人叫好。
李水感慨的说道:“君子茶,竟然有了淳于博士和扶苏公子,两位君子的题字。何其荣幸?今日,真乃一件盛事啊。”
“诸位,在下请诸位入茶楼饮茶如何?诸位尽管吃喝,都算在在下的账上。”
朝臣们兴高采烈,纷纷走进去了。
朝臣们都进去了,留在外面的,唯有李水、李信、伏尧、王老实、嬴政几人而已。
李水干笑了一声,对嬴政说道:“陛下怎么不入内饮茶?”
冷眼旁观了这一切的嬴政,幽幽的说道:“朕就不喝茶了,你这茶里面古怪太多。”
李水干咳了一声:“陛下,今日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一场误会啊。”
嬴政说道:“你今日请这么多人喝茶,不怕赔了吗?”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这两日卖出去无数的茶,实实在在的大赚了一笔。如今请朝臣们喝上一杯,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嬴政笑了笑,对李水说道:“卖茶自然是好的,不过,你这坑蒙拐骗的方式,实在是……”
李水说道:“陛下,在安慰剂的效应下,各大人喝了君子茶,平日里言行举止,也会有所改观的。所以……臣也不算是坑蒙拐骗。”
嬴政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李水说道:“朕先回去了。你的这些茶,挑选一些好的,送到朕的行宫来。朕只要普通茶,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茶,就免了吧。”
李水满口答应。
嬴政走了。
李水拍了拍伏尧的肩膀,一脸慈爱的说道:“今日为师又救了你一命啊。”
伏尧苦着脸说道:“师父,我总算明白为何咸阳人说你厚颜无耻了。”
李水正色道:“你以为,为师真的厚颜无耻吗?你仔细想想。”
伏尧想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对李水说道:“徒儿明白了。师父这一招厉害啊。师父知道父皇舍不得责罚我,因此暗示父皇,这是我的过错,先把父皇稳住。”
“而师父又主动站出来,承担罪责,博得了父皇的好感。”
“只要父皇对师父态度改观,师父便能从从容容,据理力争了。”
“而一番争辩下来,真相大白,发现是一场误会。主谋非但没有罪,反而有功劳。”
“父皇回想起来,发现主谋是徒儿,因此对徒儿更加满意。又因为冤枉了我,因此对我更加看重。”
“师父真是高明啊。”
李水:“……”
原来我这么高明?
李信都看傻了:难道……槐兄不是单纯的无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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