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小,懂得什么?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能认得她生母吗?别在这添乱!抱走!”
谢栀走到门外,便见院里站了一大堆人,乌泱泱的一片。
乳母把宣音抱走时,恰好经过谢栀身边,她看着孩子一张哭得撕心裂肺的脸,莫名有些心慌。
杨夫人正坐在院中饮茶,冷不防瞥见谢栀,撇了撇嘴问,
“可是老夫人派你来探看的?曲姨娘约莫也就这一时半刻了,你瞧了便向老夫人回话吧,我可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没有亏待过她。”
谢栀皱了皱眉,犹豫一瞬,还是低声行礼道:
“是。”
她本无意搅和进来,可今日的天色,那么阴沉,与她母亲去世时,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她母亲去世时,也是这般凄凉的下场,叫她对曲姨娘生了恻隐之心。
谢栀提着裙子进了东边那间小屋。
凝晖园实则大得要命,飞阁楼台,曲折游廊,屋舍大大小小几十间,可能是想着后续方便的原因,三夫人命人将曲姨娘挪到了这个昏暗的小屋。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小床加上破旧的木桌,已是全部。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谢栀鼻间,曲姨娘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宛如即将枯萎的花。
一个侍女跪在床边低声啜泣,听到谢栀进来的动静,微微起身望着她。
这动静引起床上人的侧目,曲姨娘一双有些涣散的瞳孔见了谢栀,并没有太大反应,显然已不大清醒了。
谢栀才略站了站,一息之后,曲姨娘仿佛哽住似的,不再安静地躺着,反而剧烈挣扎起来。
那侍女急忙上前替她拍胸口,可曲姨娘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她嘴巴大张,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姨娘您可别吓奴婢,来人!来人呐!快请大夫进来!姨娘快不行了!”
可纵使她再怎么喊,屋外却是缄默一片,一点动静都无。
呼喊声中,谢栀的心中生出无限悲哀来。
她明白,外头的人是在等着这侍女传出曲姨娘的死讯,否则,便不会再有人进来。
望见床上人扯着喉咙悲鸣的模样,谢栀几乎不忍再看,想转过身时,却又猛得一顿。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立刻走上前,贴近曲姨娘的耳边问,“姨娘,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曲姨娘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断断续续用气音道:
“有人要害、害……”
“什么?”
“宣音、公主……要害……”
谢栀心中惊骇,忙贴得更近问,
“您说公主要害谁?您是被她所害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曲姨娘断断续续的呻吟,直至片刻后,芳魂消散人间。
谢栀怔愣片刻,重新望着床上恢复安静的人,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已然恢复冷静,对一旁的侍女说道:
“今日的事你若说出去半个字,怕是小命难保了……”
还未等谢栀说完,她便抖如筛糠地跪下,着急忙慌地道:
“奴婢知道,奴婢、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好了,出去报丧吧。”
谢栀说完,脱了力一般坐在床边,观察着曲姨娘最后的面容,想要找出不寻常之处。
听闻她是摔了一跤才导致的难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见她面容不似中毒,谢栀一时也想不通。
很快便有人进来为曲姨娘擦洗身子换衣裳,谢栀不便多待,叫了侍女去给老夫人报丧后,便自己回了仰山台。
屋中冷冷清清,裴渡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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