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展颜,又敬裴渡一杯。

    “此次不光是延臣宴,亦可作裴卿的饯行宴,裴渡,朕今日着你进安西大都护,兼怀化将军,这些日休整行装,即刻前往驻地龟兹,监察西戎动向!”

    “臣,领旨。”

    ……

    裴渡回到府里时,已然是子夜了。

    他喝得有些微醺,走到床前,却发现空空荡荡一片,他眉头一蹙,正要去里侧的耳房,忽得想起谢栀今日说了什么,脚步又顿住,转了个弯,去了一旁的浴房。

    里头正有两个婆子在添热水,裴渡摆摆手:

    “换冷水来。”

    “世子,这天寒地冻的……”

    “快去。”

    ……

    第二日天未亮,裴渡醒来下意识探了探身边的位置,却是冰冷一片。

    他立刻睁开眼,反应过来人不在仰山台,翻身下床,洗漱过后照例到院中练剑。

    天光大亮时,长明上前道:

    “郎君,东西都备好了,即刻便能启程。”

    “记得带上两个侍女随行,伺候姑娘。”

    没几日便要动身前往龟兹了,那儿风沙大,温泉不常有,也不知她能不能吃得住这苦。

    裴渡放下剑,瞧了瞧天色,下意识往院门口望去。

    见那处空空荡荡,他又拿起剑,继续方才的动作。

    又过了半晌,长明忍不住道:

    “世子莫不如派两个侍女去将姑娘请回来,您不知道她的作息吗,若是没人叫,睡到日上三竿也……”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视线朝他扫来,长明立即止住嘴,不再多言。

    裴渡抬手招来两个侍女:

    “去请姑娘回来吧。”

    朝霞散彩,晨光跃出,穿过正在发芽的枝桠,投射在院中那架漆红秋千上。

    等到光影轮换,从秋千上挪至一旁的青砖地时,两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

    “世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前院的人说那个叫晴仪的昨日已随老夫人去九峰山了,根本不在府中!”

    “什么?!”

    长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祖宗又闹哪一出?

    裴渡闻言,却是神色未变,将剑扔到呆若木鸡的长明身上,大步往正屋走。

    他下意识走到衣橱前,见里头那些锦衣华服一件没少,梳妆台里命人给她做的首饰也堆得满满当当,还有那些她常用的手炉之物,更是一件没少,心下稍安。

    怕是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躲起来捉弄人了。

    或者说,她是还没彻底原谅他。

    裴渡迈步走到廊下,吩咐长明:

    “派几个人去四姑奶奶院里,还有四娘那儿瞧瞧,姑娘有没有在那头,对了,还有观雪楼,也一并去瞧瞧。”

    “是。”

    裴渡说完,又进了谢栀的耳房,里头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是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包裹,打开一瞧,却是那个坏得不成样的兔儿灯。

    桌旁的绣凳太小,他索性抱着那个兔儿灯坐到床边,思考着修缮之法。

    想必这就是症结所在,好在家中不乏能人巧匠,应当能在谢栀回来前修好。

    他细细将断了的、还有打结的丝线取下,忽瞧见枕边露出纸张一角。

    他一眼认出,这是她画的那些个古怪东西用的高丽纸。

    这些个鬼画符,平日里糟蹋他的桌案也就算了,怎么还带到床上来?

    随手抽出一看,却见上头赫然是密密麻麻的字——

    “妾自幼失母,孤苦伶仃,后于承平八年,因父罪没于微贱,蒙大人恩养,方不至沦于娼家,大人恩情,妾万死不能报矣,今东归故土,余生愿青灯古佛,为汝祈祷,万望大人珍重,妾谢氏顿首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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