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依旧没有反应,目光空洞地躺着。

    裴渡知道她生气了,又安慰道:

    “屋里的东西全被烧没了,我明日叫绣娘上门,给你做新衣裳,你吃不惯这里的菜,我一会儿就吩咐,去江南接一个厨子过来。”

    谢栀终于望向他,眼眶红肿,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答非所问:

    “大人,真的不能放我走吗?”

    又是这话。

    裴渡面色立刻难看下来,他的身躯僵了僵,见那大夫已然诊好脉,便挥手让所有人下去。

    等屋中只剩下两人时,他俯视着床上的少女,略带艰难地道:

    “荔淳,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锁起来,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说着,拿下床头挂着的兔儿灯,递给她:

    “你瞧,这灯我已然修好了。”

    谢栀望向他,神情淡漠,仿佛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最后一丝眷恋:

    “裴渡,你现在对我不过一时兴起,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罢了,我也不要名分,只求你厌弃我之后,放我走吧。”

    裴渡听到这话,神色绷的很紧:

    “倘若我许你正妻之位呢?”

    谢栀依旧摇了摇头。

    他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吓到她:

    “荔淳,我真的不理解,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我已经把能给你的,全都给你了!”

    谢栀听到这话,忽然激动起来,抬头看着他道:

    “裴渡,为什么你觉得,只要是你给我的,我就要全盘接受!你不就是觉得我这样卑贱之人被你看上是天大的福分吗!你打心里根本瞧不上我,你尊重过我吗?所以我拒绝你,你才这般不甘心!”

    “谁要什么正妻的位份?名分或许会改变,可你对我的看法永远不会,我们之间,犹如隔着一道鸿沟!”

    她的嗓子依旧未恢复,说完这些话已然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剧烈咳嗽过后,谢栀望着面色黑如锅底的裴渡,叹气道:

    “多说无益,我想静静。”

    她垂头散发,面色苍白,怔怔地接过裴渡手中的兔儿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赏玩。

    裴渡默默立在她身后,眼神追随着她脆弱又倔强的面容,亦是神情复杂。

    —————————

    出来之后,那大夫上前,同裴渡道:

    “夫人的手上的伤不严重,按时敷药便会好的,嗓子也是因为吸入太多浓烟的缘故,喝下几副药便会好的。”

    裴渡点点头,又多问一句:

    “对了,她的寒症如何?”

    “寒症?老夫方才把脉时,瞧夫人并没有什么寒症啊,不过是略有不足罢了,好好调养,于子嗣上不会有什么艰难的。”

    “她从前是有极为严重的寒症的。”

    裴渡补充,担心是大夫误诊。

    那大夫捋了捋胡子,笑道:

    “大都护,这又不是什么绝症,或许前些时日是夏季,慢慢好转了也说不准,说到底,这五脏六腑皆通心脉,夫人前些时日,情绪如何?”

    她前段时间在留良,自然开心得很。

    “还不错。”

    “这就是了,不过夫人如今看起来心绪不佳,还需大都护好好关切才是。”

    裴渡冷笑,他能怎么关切,他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便高兴了不是?

    —————————

    谢栀一连几日都在屋中养病,这日实在闷得慌,从床上下来,门外自然也没有人拦她了。

    侍女们扶着她走到外头晒太阳,温声道:

    “夫人,外头烧了大半,皆在修缮,也没什么好去的,您病没好,还是别出去了吧。”

    “夫人想见大都护吗?听闻大都护这两日皆在外头,昨日抓到了那些到府上作乱的人,今早在军营中当着众将士的面,将人判处了车裂之刑,真是解气!”

    谢栀点点头,终于问:

    “所以前些日子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女向她道清原委,谢栀涣散的眸中染上一分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

    那裴渡,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这两日虽然不拘着她出门,可这院子里的下人数量比以前陡增不少,谢栀知道,他对自己防备到了极处。

    其实原本,她便不会在这里贸然出逃,只是裴渡不信。

    那日她不过也是想让裴渡仅此一遭,能有点愧疚,主动放了她罢了,可是也未能如愿。

    西戎人闯到府上时,她听见了不少人的惨叫声,光从声音,她都能想象到那些凄厉的画面。

    城中尚且如此,裴渡带领前线战士殊死搏杀之时,更是凶险万分。

    若是自己此刻逃了,让裴渡分神,只会给他人带来麻烦,甚至会有人因为她而遭到不测。

    于情于理于家国,谢栀都不能在此时出走,只是裴渡不会相信了。

    他说过,他此次外任不过是来当陛下的先锋官,约莫一年便可回京。

    还有半年……

    这半年,就当,是还了他相救之恩吧。

    (今天晚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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