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听到这话,往热泉的另一边游,似乎生怕他过来。
他无奈将头移开,可刚瞧见一旁的树干,却敏锐地发觉一丝不对。
树干上有血迹。
那血迹约莫只有他一个拇指盖那么大,此刻干涸之后,颜色渐深,几乎要与灰黑的树干融为一体,可裴渡到底敏锐过人,察觉了不对。
刹那间,他立刻想下水提人,水中忽然传来一丝尖叫。
“大人!”
谢栀不知被什么吓了一跳,猛地朝他游来,求生的本能驱使她连衣裳都来不及穿,直接上岸扑进了裴渡的怀中。
裴渡早已察觉不对,一手捡起石子往她身后的石缝掷去,一手摊开自己的大氅,遮盖住她白嫩的躯体。
“大人,刚刚有一双眼睛在看我!”
谢栀惊呼,低头抱住他的腰,吓得神魂震荡。
与此同时,裴渡手中的石子掷向躲在那头的人,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胡人打扮的女子直接摔了出来。
谢栀忙伸手去够岸边的衣裳,裴渡见那女子要逃,又是一石子过去,击中她的膝窝,叫那女子直接倒在地上,渗出鲜血来,可见他的内力之深。
“我是……大周人。”
她见裴渡从怀里抽出匕首,急忙用不大流利的大周话道。
裴渡一怔,见怀中人已然匆忙穿好衣裳,便放开谢栀,站起身往那女子走去。
“你说你是大周人,却为何会一身胡服打扮,连中原话都说不清楚?”
“这里虽是大周与西戎边境,可此处已是我大周地界,你贸然闯入,本官现下便可立即处决了你!”
裴渡以极快的速度将怀中匕首搭在那胡人女子脖颈之间,她吓得狠了,忙用那口不流利的话解释:
“不、不要杀我,我是、奴婢是……当年祈陵公主、和亲西戎的……陪嫁侍女,不会说大周话,是、是因为多年未说了。”
听到这,裴渡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逼问:
“我怎知这是否实话?”
“祁陵阏氏,不不、祁陵公主,如今就在山上!您是、是大周官员吗?奴婢可以带您去。”
说到此处,她已是热泪盈眶。
她们主仆二人从西戎出逃数十日,这些日子来吃的是干草,喝的是污水,如今总算见到大周人了。
裴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号,却是一晃神。
祁陵公主,先帝第十一女,原先的邓国公主李静嘉之庶妹,李静徽。
她生母地位微贱,不过是个才人,后来景阳三年,大周战败,圣人便派了她去和亲。
而后五年,祁陵阏氏在西戎为老西戎王生下一个儿子,可第五年老西戎王逝世,新的西戎王子继位时,垂涎她的美色,按照父死子继的传统,又娶她为新阏氏。
这不仅对李静徽是耻辱,对于大周人来说,何尝不是?
可五年前大周四处灾难不断,国库空虚,根本无法发起战争,便也只能忍了。
说来李静徽不过比他年长三岁,因着赵才人也是赵家的族女,裴渡又自幼在赵家长大,与她也是有几分渊源的。
他仍不敢相信,祁陵公主能从西戎重重把守下逃出,十几日风餐露宿,到了这座与大周交壤的山上。
可当那侍女领着他,走到一处山洞之中,看见那奄奄一息,腿上还包扎着伤口的女子时,裴渡心中一惊。
虽然憔悴,可面容却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影子。
“公主……”
那女子似乎听到熟悉的身音,缓缓转醒。
她眸中混沌好一会儿,才不大确定地道:
“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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