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马着实惹眼,俊美矫健,马鞍用得是莱阳制造的牛皮硬货。
辔头马鞭都是出尖儿的好东西。
人骑上去也精神三分,她打马向银号那边去,她不想去当铺,当铺此物只当得十之一二,太少。
她来到银号,也不下马,当大宅门里的恶奴架子摆了个十足十。
“你家老板在吗?”她的皮鞭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半搭着眼皮问小伙计。
小伙计喊来掌柜,掌柜是老油条了,马上认出这小厮是老板朋友家的,累老板给私印过小额银票,哄着家中小姐玩儿。
对方从怀里漫不经心拿出个首饰盒子。
他一掌眼便知这盒子里装的是硬货。
光是盒子的木料就价值不菲。
接过盒子更肯定了,盒子是金丝楠,珍宝斋家才会将上好材料用在这些没要紧的东西上。
里面衬着黑色锦丝绒,放着一整套点翠头面。
“抵押借点银子,急用,一个月还,利钱您老说了算。”
凤药很干脆,态度带着一丝傲慢,仿佛告诉对方,借你家钱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在常家当差时,这种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她见得多了,此刻学起来毫不费劲。
心里却打鼓,她对利息跟本没数,不知多少算多,怕对方不买帐。
“小哥想借多少?”
“一万。”凤药双手架在马上,看着掌柜的,目光毫不闪躲。
“照理,我们老爷和你家老板打声招呼也借得,可他老人家不乐意欠这人情。”凤药从鼻孔中哼了一声。
掌柜为难地看看首饰说,“这东西值个六千,多借超过老朽权限了,还得和老板说一声。”
“不必,就六千吧。”
写了字据,要了五百一张的票子,共十二张厚厚一叠。
秦凤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身怀这样大一笔巨款,整整六千两!她家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银票入怀,凤药感觉自己身上沉了许多。
她打马先去租下个大而空的破房子。
也有货物虽暂存卖方的规矩,可一旦涨价,对方赖账很难处理,不如全部运过来储存好。
这房子很合适存物资,又便宜,主家不过问她拿这房子来做什么。
到时再多租几条獒犬来看住货物,比人省心好用。
打算好,她便骑马出镇,走过一家生药铺,只听得一阵大哭大叫。
几个伙计拉着一个浑身稀脏的孩子扔出店外。
那孩子顶多八九岁,一张小脸看不出颜色,跪在店外不停磕头,才几下,店门台阶便沾了红。
她不忍心,下马拉过旁边卖果子的农妇问缘由。
这小乞丐是外省流民,和他母亲流浪至此,他母亲病倒了,高烧不退,咳血,小乞丐身无分文,想用自己顶债,请宝林堂的大夫给开些药。
“这些日子,零零星星有人病倒,都是这个病,不晓得怎么回事。”
凤药进了屋,给些碎银,帮小乞丐付了诊费并药钱,托大夫为他母亲看病。
只那掌柜尖酸刻薄得不得了,虽收了凤药诊费却没个好脸给小乞丐,说了好些难听话。
凤药急着办事,顾不得与他争吵。
出门儿瞅了瞅宝林堂三个字,打马飞奔,那小乞丐含着热泪一个劲对着她离开的方向鞠躬。
她一去便是二十多天,为着保护好银子,住店也不敢脱衣,灰头土脸。
她以宝林堂的名义收购药材商所有疔毒草与乌头两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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