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连止住哭声问,“真的?”

    凤药点头,“我亲耳听她说的,别伤心了。死了的已经去了,活的要更努力地活。”

    青连思索片刻,眼里现出光芒,“是了,我要更加努力,才对得起阿芒。”

    两人慢慢往回返,送阿芒过来的人早已散得无影无踪。

    青连仍是满腹愧疚,“凤药,阿芒喜欢我,我其实心知肚明,我也想过想为她赎身,可我是个穷大学士,想赎她的人不止我,她的身价我出不起,我起了心思,想和老金借点钱,老金告诉我,不必借,若家族许可,他送我银子赎了阿芒。”

    他不再作声,凤药问道,“后来呢,你向家里提过吗?”

    “妈的,我就是个懦夫。”他骂自己。

    “我本想着,娶了她不做正头夫人,做妾我也会好好待她,给她一段静谧时光。”

    “不知为何,家中竟了然我的心思,宗族会议,没提我名字,却处理了我拐了几道弯的表兄纳了好几年的妾,他偷养在外,原是唱戏的,家族决定赏她一尺白绫,尸首葬于乱坟岗。”

    “我那打过仗杀人无数,踩着别人尸体建立过战功的好表兄,一个字不敢说,回去便处死了爱妾。”

    “我敢害阿芒吗?我在我家就是个纨绔子弟的代表,每次开会都要提着我名字骂,这次却没吱声,我那表兄突然约我喝了次酒。我才知道那可怜女子原不必死,我表兄为家族做出的贡献令宗室原可以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是为了警示我,才处置了那个妾!”

    “我当时就扇了表兄,他没还手,淡淡地说,那是女人,你是家人。牺牲了她让你走上正路,她死得不亏。”

    “我气得当时掀了桌子离开酒楼。”

    “你知道我回头时看到了什么吗?”

    凤药惊住了,没想到一个书香门第会如此草率对待一条鲜活生命。

    “啊?你看到什么?”

    “我表兄,打仗时几乎被一刀砍掉半张脸捂住脸继续杀人的大男人,在酒楼里抱头痛哭。”

    “我还敢?我还能?我是对得起阿芒还是对得起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就为我起了这种念头?”

    “大世家的男子,每一个行为都关系整个家族,由不得你自作主张,你非一意孤行就会有人为你的行为背负莫须有的罪!”

    “自那以后,我就避着阿芒,她看向我的眼光我明白,我做不到啊。”

    “我对不起她,我该告诉她我的难处,挑明了说出来,而不是让她误会我嫌弃她。”青连抹了把脸。

    凤药想安慰他,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

    相对阿芒,凤药在常家逢难时,不止救的是小姐,也救了她自己。

    若无此功,她一个身契放在别人手中的小小女婢,顶多做了小姐陪房,最后不外乎在内宅里与其他女人斗得死去活来。

    幸运了,生下一男半女,平安老去。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的付出若算是生意,收益远超付出。

    现在她所要做的一切,已是背叛小姐,也算是背叛常家。

    但她对常家的感情像对家人,想两全就要自己强大。

    她要强大起来!

    不管最后小姐多么恨她,她既要走自己的路,还是要顾及小姐安危。

    实在走到无路可走,她要小姐明白,一个女人,有了钱没了并不相爱的男人,其实便是拥有了自由。

    规则,是为遵守规则的人制定的。

    云之嫁过人了,若有孩儿更好,没了男人,手握偌大财产——世界就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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