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不偏私,虽是小姐的人,待她们这些姨娘也心存善意。
这小小的善意在大宅中像下雪天野地里的炭火,很难得。
果然,当二姨娘有难时,是凤药伸的手。
云鹤封了丧仪给二姨娘,她只有能力做到这一步。
王爷冷待的人,惯例是大家都会给冷眼,凤药不在意这些,她只按她自己的想法行事。
云鹤试探过王爷,发牢骚般说凤药日日寻不到人,竟是去帮二姨娘操持家里的事。
难得王爷说了句人话,由她去,二姨娘有那种家人也是可怜。
云鹤暗中舒了口气,又感慨王爷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畜生。
她和这院里其他女人不一样,她们对王爷有爱意。
云鹤把王爷当老板,她就是个当差的。
当好了差事可以要赏赐,当不好缩起头,服个软,填塞几句好话,混过去完事。
什么情情爱爱,她在外面看都看腻了。
那些个山盟海誓是因为世间少有,才搬上戏台子。
这些女人还当真了,云鹤怀疑这些本子都是男人编的,拿来哄女人,好让女人都相信爱呀恨呀。
反正她见过的凡是爱上哪个人的,统统倒大霉。
云鹤已经攒了不少体已,这院里除了夫人,她才是隐藏的富婆,就这还时不时和王爷哭穷,卖惨。
这才是当差的王道。
偏李琮吃她这一套。
这不,晚间就来了她的院子,吃了晚膳,还答应她独给她一人制一身新衣。
那不是一条裙子,是一整套,配套的首饰,裙子、坎肩、腰带、玉佩、绣鞋……
云鹤从不走空趟。
欢欢喜喜,假装不舍送走了王爷,她转头坐在床上翻出自己的账册,喜滋滋看着上面又多一笔入账。
她长叹口气,仰着脸想着最近的事。
凭感觉,常瑶快完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常瑶那个蠢货,爱得颠三倒四,也不看看对象。
戏文上演的,皇帝想弄死谁,一向先突然封赏,无功受禄,常瑶就不起疑?
云鹤只等着看大戏。
六王这天早就下朝,但没马上回府。
王府附近有个清幽的茶馆,他要个房间,一壶“老君眉”配四碟点心,慢悠悠思索该怎么开口说才能说成此事。
事情迫在眉睫,若不成,即便用强也要做成此事。
打好腹稿,他信步向家走去。
天近黄昏,正是饭时,家里下人穿梭在各院间。
厨房升起的炊烟带着饭菜香气。
他先去凤药院中,她的窗子开着,她拿着笔低头专注写着什么。
一片花瓣飘飘摇摇从窗口坠落,她的目光随着花瓣而动,之后又低下了头,只看得见她垂下的眼帘,长长的睫毛随着眼帘的开合而忽闪。
那双眼睛灵动而闪亮,像是藏着千言万语。
即便不开口,只看眼睛,若她愿意,也能让你读懂她的心之所想。
然而,这扇窗户也会关闭,拒人千里。
这是个如雪山般的女子,即使对你热情时也隔得远远。
她好像累了,抬起头一手抚着自己的颈部,眼睛一转看到门外树下站着的李琮。
李琮迈步走入院子,停在院中,口中称,“凤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恰老王头过来,又被惊动,张大了嘴,一个毛丫头让王爷亲自询问,还“吩咐”除了皇上,谁能吩咐咱家爷?
王爷顺着凤药目光回头,看到张着嘴站在那里的老王头,不禁气笑了,“什么规矩,偷听主子说话,要不是看你在王府几十年,非治你个细作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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