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金陵云锦方能承受得住重绣。

    在阳光照射下华美无双。

    那种锦难织又工艺繁复,是御用贡品,街面上自然买不到。

    很多人不知其名。

    “那妾室做了衣裳?”

    “只是得了一匹,未来及裁制衣裳,人就没了。”

    那种料子,京中裁缝压根不敢接活,都称没见过不能动剪,怕做坏了赔不起。

    “不过……”

    凤药将书柜整理好说,“她有一双鞋,鞋面是那个料子。”

    皇上脸上一冷,不由鼻孔中带出一声“哼”。

    平生他最厌恶之事,便是乱了“礼记纲常”,自己两个儿子都很清楚这一点。

    那料子是帝后朝服专用衣料,其他人未经允许使用就是僭越。

    凤药行个礼道,“皇上奴婢收拾完了,现在去传旨着六王爷来书房可使得?”

    皇上挥挥手叫她去了。

    她出了书房,一阵暖风拂面,不知不觉又到上巳节。

    算起来,牧之走了近一个月了。

    这么暖的风,不知吹散牧之心头的一丝郁结吗?

    牧之日夜兼程奔赴南疆。

    地气越来越暖,他无心欣赏沿途风景,春花已开,风从中原地带的冷硬变得又暖又软。

    于他,这一切都味同嚼蜡。

    离泉海县越近,情况越糟糕。

    倭寇所到过的地方,一片寂灭,让人心惊。

    房屋烧到焦黑,田地荒芜。

    从北向南,这样的状况越来越糟。

    似乎那些强盗不止图钱财。

    玩弄人命,践踏大周国土,是为一乐。

    泉海县的大门已换了倭寇兵卒把守,俨然成了敌方一处大营。

    以整个县为营,继续行侵略之事,大周自建朝闻所未闻。

    牧之看到一路状况情绪已由最初的激烈变为压抑。

    这一切都该让当政者瞧一瞧。

    看到他的衣着装扮,以及带着的队伍,打着的旗帜便知是皇家派来的人。

    那是为百姓撑腰的人啊!

    那是久旱盼来的甘霖,是解救一方百姓的神灵。

    所经之处,百姓无不出来欢迎,他们跪在夹道两边,高举着双手,乞求着皇家救他们于水火。

    以大国之威震慑那些外来的祸害。

    那些如蝗虫一样的小人,所经之处寸草不生,焦火一片。

    他们的残暴,不经历只道听途说,你是不会相信的。

    但凡是人,便做不出那样的事,便是畜生也得对他们退让三分。

    没得侮辱了“畜生”这个词。

    牧之头顶乌云一片,眼前不时泛黑,像是突然失明一般。

    那是情绪压抑得太过分造成的。

    行至海泉城门口,他下马,城门未开,只从城上丢下一条绳索,上面挂了个篮子,让他将要送呈的东西放上去。

    牧之把旨意及自己名刺放在上面。

    以为等上一段时间,对方主帅看过后,会开城放他们入内。

    不想分分钟,那道黄绸圣旨被人从城门上连带着他的名刺一同扔了出来。

    圣旨已沾了污渍,臭气熏天,名刺被划烂,不能再使用。

    当地有通商之人可说倭语。

    他代为沟通,为牧之翻译对方语言。

    既来求和,为何不见诚意。

    一封信在他们眼中,如同狗屎。

    所以信上沾上狗屎还给你们。

    牧之气到浑身发抖,他故意忽略做为翻译的当地人对自己满含轻视的目光。

    “你告诉对方,圣旨中写得很清楚,我们可以谈一谈对方想要的东西,请他们退还我们的泉海,还老百姓平安。”

    “他们想索要何物可以告诉我们,我朝与倭国一向互通往来,何以不告而犯。”

    “他们比狗都不如,就是犯贱,你和他说这些道理无异与虎谋皮呀大人。”翻译官苦着脸说。

    他看了看牧之阴得滴水的面孔,赤红的眼圈,不得不再次向城上喊话。

    既来了就要受辱,这都在牧之意料之内,可不曾想受辱的滋味竟如生吞铁钉。

    他哽在喉头,憋得眼珠发胀,喘息不动。

    整个队伍寂静无声,一片肃穆。

    这些人是选出的死士,但他们的任务比死还叫人难受。

    如此来回几次,守城人姗姗开了城门,态度倨傲。

    城门既开,却见正中间立着一匹马儿。

    马儿横着立在门洞中,两边留的空隙太小,过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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