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表情稍霁,“招你来没什么事,为父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想多看看自己的儿孙……你去吧。”

    皇上目光突然落到凤药放在书案上的绝本古籍“建筑纪要”上,心念一动。

    “喊六王回来。”皇上吩咐小桂子。

    李琮已走出书房十来米。

    听到小桂子追出来喊自己,停下脚步,返回了书房。

    只见父皇正在翻着本旧书,很随意地问,“公主府翻新图纸还有吗?为父想再看看解解闷儿。”

    李琮心头一阵乱,公主出丑一事,他是参与者。

    这事过去那么久了,公主也被禁闭于修真殿,怎么皇上突然想起这件事。

    他目光落在皇上手中的书封上,建筑纪要,原来如此。

    “在府上,父皇要儿臣马上去取。”他轻松回答。

    “取来。”皇上认真看着那本书,半天没翻动一页。

    李琮走出书房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在暖风里茫然走了半天,突然醒过来那奇怪之处。

    是书房的气味。

    往日,书房中是墨香与熏香之味的混和。

    今天却是清冽之气。

    闻起来异常熟悉,却又着实想不起是什么味道。

    也难怪他,那茶一年出不了多少,他未必真得了新茶。

    去岁的旧茶,他自己也只喝过两三次,早忘了味儿了。

    兼之凤药烹茶和从前的方法不同,用的水也不同,茶香中剔除梅香,比从前纯而清冽。

    导致他只觉得熟,只以为是哪个女人身上新式熏香或香袋,再想不到茶上去。

    他叫来人差去宫门外吩咐家中下人去取公主府的建筑图纸。

    自己则向紫兰殿而去。

    皇上拿到公主府的图并没看,将之丢在书案上。

    他不是真的想看图,而是提醒李琮,这件事身为皇子做得过界了。

    闹家务朝朝代代有之,却没人将皇家的脸面丢到别人面前去。

    皇上既起了疑心,基本已将此事当真。

    没有这么巧的,刚好公主开始服药,刚巧修好公主府,刚巧是能工巧匠,刚巧图纸在李琮手中,刚巧过节大家凑到一起……

    总之这么多人为巧合,才带着自己走向公主府。

    在侍卫太监妃嫔宫女的见证下,见识了本朝公主能荒唐到何种程度。

    想一床锦被盖上是盖不上了。

    他被迫处置公主,更是因为凤药点醒了自己,公主能伪造书信,与四皇子和皇后沆瀣一气,就敢伪造遗诏。

    这一点才是他最在意的。

    但凡他有一口气在,没人敢越过自己。

    连同王太师,号称王半朝在内,不管心中怎么想,行为上不敢僭越半分。

    这便是纲常,谁也不能踩踏的一条线。

    可他身体越来越衰老,儿子们闹家务是正常的,总有立遗诏的那天。

    但是在那之前,谁敢作乱,他便诛谁脑袋。

    将公主关起来,也是对她的爱护之心。

    他心中是疼爱公主的,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第一次让他心胸充满父爱的孩子。

    …………

    皇城中四大家族分别为常家、曹家、安国公、太师王家。

    曹家嫁女,又是嫁给王爷为侧妃,仅低于王妃一阶,自然要风光大嫁。

    曹家女儿的嫁妆有上百抬。

    抬嫁妆的下人出动几百人。

    常家在前,曹家比对着常家只多不少。

    曹家女儿向来嫁到别人家都做掌家人,此次为着是嫁给王爷才肯向常家低低头。

    嫁妆上万不肯再低常家一头。

    十里红妆,八抬花轿里面坐着个女子,红盖头下,凤冠霞帔、红妆点翠,粉面含春。

    女娃年方十七,生得面如满月,杏眼桃腮。

    眼睛亮晶晶地,不时偷偷掀开红盖头从花轿窗子向外瞧一瞧。

    街上可真是喧闹极啦,百姓争相围观。

    去一个全新的环境,她只觉着好奇新鲜,毫无半分胆怯。

    曹家女子皆放在一处教养。

    她们曹家女儿不止学女训、也学骑射,锤炼体魄。

    曹家历代谨遵家训:强健的体魄能给人带来强大的精神。

    他们家不论男女,不养怯懦鬼,宁可孩子们淘气些,也不可养出软骨头。

    对于捅篓子的孩子,曹家兜底,也教养引导,罚得也狠。

    但若与人产生冲突,躲藏哭闹,等着的是比捅篓子还凶狠的惩戒。

    曹家的孩子守规矩,但是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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