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在掌着防卫,只需一声令下,就能把她拒之门外。

    她能怎么不客气?

    “你会怎么样?”

    “我是公主,你的侍卫敢把我怎么样?他们不能碰我,我却能杀了他们。”

    公主脸上漫上一个邪气的笑意,此时,九皇子方想起来,这不是什么温柔敦厚的小女人。

    这是他声名狼藉的长公主大皇姐。

    她并非浪得虚名,什么疯事都敢做。

    “我便杀了你的侍卫,又如何。”

    “你乳臭未干,小小年纪却和四弟六弟一样是为卖国求荣之徒。”

    “本公主或身为男子,此时就带兵去围剿了那些狗东西!砍瓜切菜般剁了他们。”

    九皇子一下委屈起来,但仍不敢轻信公主。

    他毫不躲避长姐刀子似的眼神,与她近距离对视着。

    “你可知道杀得了这一点点倭贼,一旦传到南疆,那里的百姓将遭受什么样的亵渎。”

    “那便动我大周军队,一个一个,全部杀光。没有一点震慑只靠德政想让小人服从,无异做梦。”

    “岂不闻小人畏威不畏德,岂不闻菩萨心肠雷霆手段。”

    公主一连串反问,末了不屑地说,“我又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懂个屁,只说让我进去不让吧。”

    她恶狠狠几乎与九皇子快要碰到鼻子,面对面盯着他。

    “你不想上我的仇人名单吧?”她突然阴森地放低了声音。

    一只手其实摸到了腰上的短刀。

    她从牧之被烧成炭的那一刻,其实已失了智。

    这暂时的冷静,完全是强压情绪,装出来的。

    那些情绪压在胸口,如千斤铁块,如一座山峰,让她喘不上气,让她想狂喊,想要见谁流了血,想看到倭贼在自己面前被活剥才可以舒散些许。

    她长这么大没有被人忤逆过。

    捅天大的捅子,出天大的丑,顶多得着父皇几句申斥。

    她一向作威作福,不容任何人对自己说“不”。

    自牧之出使南疆,她已开始觉醒,反思自己荒唐的过往。

    她已在悄然改变。

    可这改变并没有抵过嚣张跋扈的禀性,不能一蹴而就。

    这一天,她忘了一切,只想为牧之报仇。

    九皇子软下来,“皇姐,我懂得的,我也读书受教,知道什么是耻辱。”

    “实话同你说了吧,常公子头天夜里其实在我的承庆殿。我们一向有来往。”

    “我把他当做国士,他去和谈前夜我也见过他。”

    公主突然轻了下来,目光也变了,“他提起过我吗?”

    “他一心忧国,无心男女之情。”

    九皇子低下头,不想看公主失望的眼神。

    “算了,他这人……”

    九皇子接过公主手中的伞,“走吧,长姐,去瞧瞧父皇,不过不能气他。”

    “我知道轻重。”

    走到含元殿中,绕过屏风就是皇上日常休息的寝殿。

    公主刚过屏风便跪下了。

    “父皇?”她抽泣一声,很轻很轻,却让人听了揪心。

    “你不孝的女儿来探望父皇。父皇好些了吗?”

    她没听到皇帝的回应,膝行向前几步,“父亲别怪女儿。”

    仍是没有声音。

    她跪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问,“爹爹真的不要女儿了吗?”

    这一声“爹爹”喊得皇上在帘后心中一软。

    那是公主小时候刚学说话时,除了娘亲,学的第一个词。

    她一直这么喊到四皇子出生。

    那时皇上后宫没这么多女人。

    公主是第一个孩子,软软嫩嫩,婴语咿呀,她不会说父皇这样复杂的词。

    便一直称他爹爹。

    直到她进了学堂。

    那是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是他心中最软最暖的日子和回忆。

    他终是敌不过岁月留下的一丝缱绻,让他的铁石心肠有了缝隙。

    “起来吧,地上凉。”

    公主在地上爬过去,扑到皇上被子上。

    将头埋在父皇胸口,“父亲,珺儿真的知错了,珺儿从前太荒唐,气到了父亲。”

    “珺儿再也不会了。”

    她毛绒绒的头发蹭着老皇帝的下巴,让他不由自主暂时忘了君主身份,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那珺儿过来看望父亲是有什么话说吗?”

    皇上从旧时回忆中清醒过来,理智回到了脑袋里。

    身为一国君主,他很想看看女儿在这种敏感时期究竟要做什么。

    他想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不是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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