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郑重其事告诉她,“将来你不免伴随他,切记,李瑕心思之深,高于现在的皇上,心思细腻远胜于李琮加上李珩,他还多疑。”

    凤药点头称自己一定记住,问玉郎,“你怎知他多疑?”

    此时已又一年仲春,两人再次站在油菜花海中,玉郎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

    一年时间下来,他对九皇子有了深入了解。

    这少年隐忍、心机又深,与这样的人过从,必定要当心。

    一起打仗可为日后之功,也能为祸。

    兔死狗烹之事历史上数不胜数。

    他想了很多,良久只叹一句,“好美的花海。”

    又莫名其妙说了句,“他若为夫,倒能做好丈夫。”

    “人君是孤独的,你要记得。”

    风吹起凤药衣摆,这两年她瘦了许多黑了许多。

    行军的生活的确不合适女子,长久束胸使她胸前的皮肤破了又好。

    每月癸水期如过鬼门关。本就疼痛难忍,还要行军以及对付随时而来的战斗。

    她咬着牙挺下来了。

    这近两年奔波劳苦,风刀霜剑,已经为凤药日后的路铺就牢固基础。

    九皇子久在军中,正值对女子初起意念的年纪。

    眼中瞧的、聊心事的、发牢骚的、只有凤药。

    他不由自主接近、照顾凤药。

    不知什么时候,他对她由平视已到俯视,她那么瘦,却经受得住与男子同样严酷的行军考验。

    两年仗打下来,他只受过一次轻伤。

    是凤药留在他身边,日日夜夜看顾他,他伤口发了炎,凤药为他清洗脓血,手法熟练。

    她笑着安慰他说,金玉郎受过比这重得多的伤。

    还把当年青石镇的经历讲给他听。

    帐外厮杀之声不绝,她却犹如没听到。

    “你不怕?”他咬着牙忍着痛问她。

    “我怕你死。”她清洗伤口,手下可不留情,“清干净才能好得快。”

    “不然反复发作你更难受。”

    她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滴到了睫毛上。

    “将来可能会留疤,不过战场上的伤疤是男人的荣耀。”

    她笑嘻嘻包好伤口,擦掉额上的汗。

    此时在他眼中,她美得像上天下凡的仙女。

    他习惯了凤药,习惯她的认真勤勉,务实高效。

    也习惯她不急不躁,如春雨般润物无声,不动声色的温柔。

    她已经成了他心中女子的模板。

    说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不为过。

    他也回报了她,那次突袭倭军,天降大雨,全军开拔,凤药突然来了癸水。

    她疼得趴在马背上,咬牙不吱声。

    整个队伍前行之迅速如鬼魅,她不能因为自己拖慢整个队伍。

    雨水浇在身上冰冷透骨,她感觉自己的眼泪不由自主向下淌。

    擦掉又淌,所有人精神都绷紧,只有李瑕注意到她的异样。

    在她晕过去的瞬间及时接住她。

    玉郎让他们慢行,在某地点轧营等待,自己带队包抄倭军。

    他用绳子将凤药绑在身前,两人同骑一马,他把斗篷也包在她身上。

    可是雨太大了,斗篷没用。

    等帐篷搭好,他急忙升起火,烧了水,把她鞋袜脱掉,将磨破了皮的脚放在温热的水中。

    又喂了很多热水,在帐中点起火盆,把她外衣用手拿着在火盆上烤。

    他为她脱掉湿衣时看到她紧束胸部的纱带,眼圈瞬间红了。

    所有东西都湿了,他又怕她醒来尴尬,把自己衣服拧了拧先盖住她的身体。

    好在补给队很快跟上来,才有了虽潮却还能用的薄被。

    他把她包成棕子,直到她醒来。

    凤药看看自己身上外衣被脱掉,李瑕神色自然在帮着烤衣服。

    “谢谢。”她淡然道谢。

    李瑕却红着脸,不看她,把干了的衣服扔过去,“快穿上。”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快自己弄一下吧。”

    凤药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件衣服折叠起来的垫子上,垫子被血浸透了。

    “呀。”她喊了一声,皱起眉头。

    “没关系,是我的衣服。”李瑕的脸红得像煮过的虾。

    “对不住。”凤药小声道歉,“你先出去吧。”

    李瑕不做声,转头挑帘出去,外面依旧大雨倾盆,他却像没有知觉。

    任由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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