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那时起,本来还算清廉的父亲就走上另一条路了。

    一旦尝到权利的甜头,谁还能停得下来?

    父亲这些年与她通信不少,常有人送东西给她,父亲叮嘱她一定将东西造账收好。

    与她的嫁妆放在一处。

    她用嫁妆经营了铺面,父亲的东西却没动过。

    突然心念一转,她上了车回将军府,拿出大盘钥匙,直奔库房。

    她的厚重的妆奁箱子好好码在那里。

    上好的水曲柳木,结实厚重,上面铜锁金光闪闪。

    她找到箱角贴的字条,上面有数字,数字对应了账册,里头放着什么写得一清二楚。

    此时,她顾不得找账册,凭着记忆,打开箱子,里头的东西却与记忆中的对不上!

    燕翎一双手哆嗦地拿不住钥匙……

    她又打开一只,东西少了许多。

    冷汗顺着额头向下淌,她用力闭上眼睛,心中一时纷乱如麻。

    账册!她突然想到,去桌前抽开小屉,却不见了里头的册子。

    她胡乱翻找,房门只有她有钥匙,别人进不来,册子不可能飞走了。

    突然,她停了手,很多画面浮现在眼前——

    徐忠对她在深意的笑……

    她上车出门,徐忠也出门,两人各走各的。

    她去王府找李琮,心中自然忐忑,私看徐忠面色,却似什么也不在意……

    徐忠说,待他得胜还朝,会给她一纸休书……

    消失的枫红……

    一个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她疯了似的锁上库房跑去找李琮。

    枫红失踪后,燕翎托李琮回枫红老家去寻人。

    她怕枫红出事,又以为她赚足银子,心中惧怕徐忠,回老家去了。

    到了王府,李琮说差出去的人还没回信。回了信马上通知燕翎。

    又安慰燕翎莫着慌,他即刻进宫,为其打探消息,探完消息会到将军府亲自通知她。

    他拍了拍燕翎肩膀,“宦海浮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若真下了大牢,本王着人关照,别担心。”

    燕翎昏昏沉沉,坐着马车打道回府。

    现在无人可以依靠。

    路上摇摇晃晃,她一激灵,又摇头,不可能,那些信藏得隐蔽,不会丢。

    那些信上,父亲和她交待货物的交接场所,货物名称、数量,还有提供人。

    她心如擂鼓,面色苍白,手脚发冷,伸出手来,手指都是颤抖的。

    “稳住,金燕翎,兵来将挡,总有路能走。”她对自己说。

    总有路,可走。

    到了将军府,她直奔放车的库房,找到自己那辆漂亮得扎眼的小车,钻入车内,翻过矮几,内置的暗箱中,空空如也。

    她瘫坐在车厢内,先是一阵恶心,让她干呕起来。

    之后眼前一阵黑,是她?害了父亲?

    是她的贪婪和野心,是她露出的马脚,是她惹怒了徐忠,是她,都是她的错。

    不,不是我。燕翎对自己说,都怪徐忠,怪父亲把自己许给徐忠。

    那个没用的,生不出儿子的男人,凭什么把一切错误都怪到她头上?

    他暗暗恨着她,还假装好心,说愿意还她一纸休书。

    她以为自己能有足够的钱,即使被休,回了娘家,或买个别院,只要有父亲撑腰,有钱,她就可以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儿子给徐忠,也有灿烂的前途。

    她有自己的琮哥哥,儿时的青梅竹马。

    几乎,她差一点就有了一切。

    燕翎举起那张矮几,疯狂地尖叫着一次又一次砸在马车上。

    一切全完了,她心中涌现的恨意,如海底的暗涌,汹涌得快要掀起一场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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