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一个角门。

    她心中有种直觉,陈紫桓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当即做了个决定。她跑回去,让车夫把马解开,与自己一道来到角门处,她要踩在马背上,翻入墙内。

    哪怕明天要与陈紫桓决裂,今天也要把事情搞清楚。

    车夫是个沉默的男人,犹豫着不动。

    胭脂道,“我进去后,你把马牵回去,一会儿我出来咱们就跑。”

    她停了一下交代道,“我要没出来,你就告诉云之这个所在。”

    向来沉默寡言的车夫仿佛嗅到了危险,拉着她的袖子,一直摇头,“姑奶奶别去。”

    两人在狭长的巷子中拉扯,里头突然传出有人呼救,凄厉悠长,听得胭脂寒毛直竖。

    “来不及了。我进去后,你一定把车藏好万不可叫他看到,晓得了?”

    车夫拉不住她,抹把脸,点点头,“你可自己当心啊姑奶奶。”

    胭脂把裙角一系,利落地站在马背上,翻进墙内。

    虽是小心,手也滑破了皮。

    里头的叫喊,一声接一声,由哭喊变成哀求。

    这房子不算大却很深,如她所想是无人居住。

    前几进都是黑灯瞎火的空房,最后一进,院很大,有几间连在一起的房间点着蜡。

    惨叫声就是从其中一个房中发出的。

    ……

    胭脂走近些,就是房中散发的光线看了看,院中一片灰土。

    显然没人在这儿生活。应该是临时用一用。

    她放下心,这么一来肯定没有专人看守房门,就不会有人突然过来。

    她将身子蹲到一个低于窗户的高度,慢慢移到发出惨叫声的房间。

    这旧房窗纸都破了,风一吹呼啦啦作响。

    这里又偏,房中之人说话完全没有压低嗓音的意思。

    胭脂听得很清楚。

    只听那女子哭着号叫,“求你了公子爷,我一片爱你之心,没有想过威胁你害你呀。”

    “公子!你不要我,直说就好,为何把我绑到这种地方?”

    胭脂忍不住伸头向里偷瞄,女子的确是那日所见的小婢女,看来当时扇她那一掌没打醒她。

    她披头散发,下半身还在口袋里,该是被绑着的,跪在陈紫桓面前。

    这间屋里有简单老旧的家什,看样式时间颇久远了。

    紫桓坐在那里,安然地看着红玉,“你理解错了,把你带过来另有他用。”

    “怎么?你后悔了?不是说愿意给爷当牛做马吗?”

    他弯下腰,灯光下的脸更显俊美,却带着股胭脂从未见过的邪气和狎昵之态。

    他两根手指捏着红玉的下巴,轻浮地笑笑,“跟了爷,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红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连同窗外的胭脂,被这鬼气森森的画面惊骇得屏住了呼吸。

    “把她嘴堵上。”紫桓突然坐直身体,板着脸吩咐。

    那壮汉将一块破布塞入红玉口中,又用绳子经她嘴巴在脑后打了个结,叫她完全发不出声。

    “你以为爷要你做什么?”他只说了这一句,便起身走到东厢房。

    胭脂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声息,爬过去,侧耳去听。

    里头传出一个男子声音,甚是年轻,很有教养,却带着几分怯意。

    “真的管用吗?”

    “自然管用,若非是许大人,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险呀。”紫桓的声音带着诱惑。

    “许大人不会以为京师中只有您一个人来找我吧?”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日你也见了,我院中停了几辆车吧。”

    “怎么?”“……哦。”前面一句十分惊讶,后面语气成了释然。

    “不然我的生药怎么会这么贵?”

    屋里飘出一股药气,胭脂听到了“咕嘟咕嘟”,她伸头一看,屋内升着个灶,灶上放着一只很大的药吊子,比普通药罐子大上许多。

    “怎么样?许大人?”紫桓很放松,拍着许清如的肩,“你可一个指头都不必动的。”

    “会有动静吗?”

    “有也不能让您听到呀。”

    紫桓像只引诱人的魔鬼,让人失去了所有理智与抵抗,引着他坐到角落。

    那里放着张宽大柔软的青色贵妃榻,和这个阴暗的房间格格不入。

    “许大人,您躺在这儿休息一会,等着就行。”紫桓吹熄点燃的一片烛火中的几支,屋内一片昏暗。

    他又燃上一支安息香,气氛变得昏沉,紫桓体贴地拿来一张小被子,轻轻盖在那男人身上,如念咒语般拉长声音轻念,“睡吧,睡吧。”

    男人闭上眼,连窗外的胭脂都觉得眼皮子发沉起来。

    胭脂明明处在巨大的紧张中,这种时候竟然会困,心中越发觉得紫桓邪门。

    她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令她完全不敢看的情景。

    可她却像一只被人用钉子钉住的布娃娃,一动也动不了。

    她捂住嘴,蹲在地上,静静等待着,一边等一边用力掐自己,生怕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把命送了。

    那男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已然入睡。

    屋内,壮汉拎小鸡似的把红玉拎起来,进了西侧间。

    里面发出“噗噗”的声音。

    不多时,壮汉拿着只盆走出来,两只手上全是血,他走到煮药的房间,将手中盆子在煮药锅上一倒,一堆血乎乎的东西被他倒入锅内。

    一股奇特的香气加腥气加药气随着滚开的沸汤,升腾起来。

    慢慢的,腥气消失了,连药气都散了,只余浓浓的、奇异的香味。

    此时已过去约一个时辰,胭脂腿都麻了,长久的恐惧中,心也变麻,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紫桓把汤盛入青玉小碗中,推醒清如,递过去,“喝吧。”

    清如颤抖着接过碗,紫桓道,“大人不想治好病吗?男子不育,以女子之宫体为引,配以我家的珍贵药材,一盏可值千金,这盏我送给大人。”

    “以后的我也都送于大人,定然治好您的病,快喝吧。”

    清如看着汤咬着牙,几乎不再犹豫,闭眼一口饮尽。

    胭脂睁大双眼看到此时,已再也忍不住。

    她异常冷静,四肢着地,移动着麻木的双腿,爬行着离开了这座地狱之屋。

    从墙上翻出去,她勉强爬上了马车,“快走,赶快离开这儿。”

    这件事已超过她能处理的范围,她必须要见到云之和凤药,一起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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