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他变了个脸,笑着走到浑三儿面前,搂住他,“好兄弟,虽然你是头天来,但哥哥我占你个便宜,算欠你个人情好不好?”
“这羊,先别杀!下次麻子采购,我叫他买羊肉再赔你一锅羊汤。”
浑三儿不语,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望着这个新来的。
片刻他突然笑了,“大家愿意不愿意?”
大家纷纷应和,他笑嘻嘻地对胡子说,“大家只要愿意,我浑三儿是个讲义气的,就依着大家,羊送给这位大姨了。”
二娘本来笑盈盈的,听到“大姨”二字又拉下了脸。
胡子喊过麻子,叫着他进屋,别人都去忙着做菜煮饭。
浑三儿搬个凳子放在墙边太阳地里,自己一躺,悠闲地晒起太阳。
这一场“戏”同他预料的一样。
他来到收容院就听到里头婴儿一直在哭,声音无力且断断续续。
院里没有哺乳的女人,也没有任何能产奶的动物。
他没进婴儿房,也晓得这些婴孩大约只喝些面汤类没养分的东西。
演戏要演足,他去赌坊,曹峥在里面与他接头,那掌柜的哪里敢多说半个字。
赌坊正常开着,赌徒们围在桌边,吆喝声不断。
曹峥见李仁去了赌桌,和掌柜指指李仁,叫他赢。
小二换了色子,李仁连赢十把,拿了钱走到柜上假装与掌柜的寒暄。
“里头有猫腻,我昨天进去了,没人怀疑,等我查清就在此处汇合。”
他说完就拿钱离开了。
麻子高兴极了,并不知道掌柜与曹峥串通过。
以为曹峥真的会“看”并且传授给了浑三儿。
一路缠着李仁要学。
李仁先割了半扇猪,买了只产奶的羊,很严肃地对麻子说,“你老实点吧,你要不爱赌,我师傅不会差点杀了你。”
“他临时改了主意,你才留了命,那小树林里,埋你的坑都挖好了,你还不改?”
麻子吓得不敢再说话,李仁又说,“回去,我就说这羊是杀来吃的,你要配合好,叫你杀,别犹豫。”
“哦哦。”
“胡子若问你话,你就照实说我们赌博的事,我赢了多少都可以告诉他。”
“我常去赌,他从不过问,他问这个干啥?”麻子不在乎的回答。
浑三儿给他一个高深的笑。
……
胡子把麻子叫进屋问他,“你们真去赌了?”
“嗯,可不是!”麻子心中有些佩服,浑三儿神猜。
他照实说,“这小子手气真好,一看就是常玩,我跟你说,他那双贼眼一瞧就知道……”
正唾沫横飞,回味在赌场大杀四方的快乐,却被胡子打断了。
“行了!你们还说什么了。”赌博的事,胡子已经信了。
麻子这人哪都好,就是一说起赌,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个装不来。
“他说他在村里没啥亲戚了,这个县丞是从他们村里考出去的,说是亲戚,其实很远,一个村子拐弯抹角都沾亲。”
“他在村里混不下去,游手好闲,家里的几亩薄田也卖了输光,没办法才求着来到这儿,县老爷也拿他没办法,正经差事不敢用他,只能塞给我们。”
胡子放了点心,“咱们还是小心点。自从杀了那小子,我总觉得不对劲。”
“唉,您多想了,那小子说不定都化了。再说,这年头,净完身却入不了宫的,多了去,谁叫咱在天子脚下呢。”
胡子瞪麻子一眼,麻子马上不吱声了。
李仁来了几天,先把众人关系搞好,大家起先觉得他流里流气,又不爱干活儿,很烦人。
后来人人都沾了他的光,他只要溜出去偷懒,回来必不空手。
二娘得了罐胭脂和香粉,打开一闻,喷香。
虽说在这里从来不打扮,但这东西哪个女人不喜欢。
她夜里偷偷私会胡子,涂了点胭脂,脸上涂了香粉,胡子说她都徐娘半老了,弄这么东西干啥?灯一吹,谁不都一样。
气得二娘柳眉倒竖,骂他不识趣的玩意儿,要不是浑三儿年纪太小,自己不如去和浑三儿睡,那孩子定然是个知情识趣的种儿。
她不叫胡子挨她身子,胡子只得吃了浑三儿一个暗亏,又是赔罪又是作揖,恨不得在床上跪了,才得如愿。
浑三儿呆久了,大家都觉得很难讨厌他。
这小子不务正业,却在歪门邪道上得心应手,次次捞完偏门,都买酒买肉。
他不像麻子,只巴结胡子,他也给胡子带东西,但待每个人都一样,不分人,招呼着大家一同享用。
最差也会带一兜白馍馍回来给大家享用。
后院二娘当家,他虽不喜欢孩子,但总偷着给二娘送东西。
不止这些脂粉,还送过银钗,二娘一次没戴过,但心喜难耐,都收起来了。
浑三儿送东西时说得清楚,“姨,这东西是独给你的。你可别叫人看到了。”
二娘嗔道,“总喊我姨,我老吗?”
浑三儿打趣着说,“反正比我老,但是能看出来姨年轻时的影子,是漂亮姑娘,这东西我一瞧见就觉得和姨最配,旁人不配戴它。”
那是个梅花银簪,花心是颗很小的宝石。
应该不算贵价首饰,但做工精细。
二娘笑得合不拢嘴,毕竟谁不愿做芸芸众生里,最让人在意、放在心上的那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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