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再费话,将人绑起来,嘴巴塞好,丢到自己小仓库里。

    小仓库门上了把铜锁,曹峥见时间尚早,院中无人,把钥匙藏在柴火堆里,便急着出门去寻李仁。

    走前,他走到明玉所在的房间门口,举起手想敲门,最终却放下,转身直接离开。

    明玉就在门后盯着,见曹峥竟自顾自离开,她捂住嘴靠在门上,肝肠寸断。

    不知静了多久,她拖着步子,走到院子里。

    院子中她亲手种下的柿子树,与石榴树。

    柿子金色的果实映衬着蓝天,是平日她最喜欢的画卷,现在完全没了意趣。

    “事事如意?哼!”她自言自语。

    天大地大,人人有自己的归处,她能去哪里?

    还是回宫好了。她打算收拾东西,这段时间不回来了。

    这小院一砖一瓦都是她的心血,当初她有多么欢天喜地地布置这里,现在心就有多难过。

    一阵异响打断她的思绪,“呜呜”之声从小仓库里传出来。

    她把这人差点忘了。

    都怪他!要不是他叫曹峥丢脸,也不会引出后面这许多事。

    她从柴堆下摸出钥匙开了门,那人其实不过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说不定二十都不到。

    嘴巴被塞得死死的,一双眼睛亮闪闪看着她,充满哀求。

    “嗯嗯嗯。”他放低声音,说着听不懂的话。

    明玉有些好奇,看起来这么瘦弱的一个人,竟能打过曹峥?

    她上前拔掉那人口中破布,蹲在他面前,歪头说,“你看你把我伤成什么样了,想说什么快说。”

    “姐姐,求你放了我。是我手重,当时我太紧张,怕曹大人不救我,他放飞镖扎我,还在镖上涂了毒药。”

    “姐姐饶我命,我答应以后有机会,我定然报答。”

    明玉凄然一笑,“报答,你我以后说不定再不会见面了,提什么报答?我放了你,只会与曹峥闹得更难看。”

    “姐姐与曹大人争吵,绝对是曹大人不对,我看得清楚。若是我的娘子,定然不管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先哄好。女人娶回了家不得自己疼?”

    明玉愁苦不已,点点头,喃喃地说,“这理,连你这样的孩子都懂,怎么他却想不到?”

    “曹大人是粗人,姐姐你别小看我,以后我们肯定还会见面。”

    “你放了我,我再不出现,不会让曹大人为难。”他挣扎着坐起来,伤处渗出血来。

    “嘶——”黑衣人倒抽口凉气,又倒下去。

    明玉见那伤口缠的纱布乱七八糟,血流不止,长叹口气,“真不明白你们男人,整日里打来打去做什么。”

    她犹豫许久,站在窗边发呆,心中思量。

    “你究竟是谁?”

    “姐姐别管我是谁,我定不会负了姐姐救命之恩,我可不是那些臭男人。”

    见明玉还在犹豫,他急了,“这样,你把我腰间金牌拿出来,那是我的重要信物,你收着,不可给曹峥。将来就是我还你恩情的物证。”

    明玉蹲下摸出个金灿灿、沉甸甸的牌子,做工精良,她细细看去目光闪烁,不再犹豫放了黑衣人。

    “你要记住所说的话。”

    “哼,我是谁?说话算数是我的基本德行。”年轻男人一脸傲娇。

    他不顾流血的腿,冲出房门,闪身离开。

    明玉追出去再看,左右都没了他的踪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还在发呆,却见小街道的尽头有人在狂奔,从一个小黑点越跑越近。

    看清来人,明玉拉下脸,返回屋里,把门栓死。

    她的好夫君,曹峥跑得气都快断了,并没看到方才明玉躲他的一幕。

    “明玉开门。”曹峥扑到门上,拍得门板山响。

    里头像没人似的。

    曹峥知道明玉今天不去宫中。

    “别闹了!”他吼叫,急得像要死人。

    里头还是没有声响,曹峥一双眼瞪得要裂开,狂喊,“闹脾气也分个时候,你怎么这样小家子气,不论场合与我撒泼,有急事啊。”

    明玉冷笑,更确定自己放了那人没做错,她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好夫君。

    她不想和曹峥当面冲突,怒冲冲拿了自己的包袱,开了平日锁起的角门,从另一边离开了家。

    ……

    曹峥跑得断气,只因为想起来,什么情形之下见到过这个人。

    他只见过一次,而且那天是执行任务,这人与其他影卫混在一起,露过一脸。

    东司的编制他不知晓,那是大周最神秘不可言说的衙门机构。

    独立于官制之外的存在。

    但这人与自己打斗实在不合常理。

    真是老金的人,不该认得自己还出手置自己于死地。

    结合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他有理由怀疑这人是反出老金的队伍,是个叛徒。

    难怪年纪轻轻,这样好的身手,老金功夫应该在他之上。

    可惜金玉郎不在京中,不然看了当时自己的伤就能推断出是何人所为。

    他急着回来把那人带走好好审讯。

    家中没半点声响,他不好大白天飞檐走壁,只能搬来个梯子,慢吞吞爬回家去。

    从墙上一跃而下,顾不得震得生疼的肋骨,跑到小仓库,却见房门大开,地上一滩血,吓得他出一身冷汗。

    “明玉!明玉”曹峥紧张得声音发抖,以为明玉遭遇不测。

    是他没绑紧影卫吗?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影卫是什么人?是刀剑般的存在,冷血无情,杀人如探囊取物。

    他内心各种情绪上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屋里没有明玉的影子,是被劫走了吗?

    为什么他不早点想起来这人是谁?

    为什么他离开家,把明玉和这个危险分子一起留在家里。

    他沮丧地坐在床上,盯着地面,思索着要去哪找明玉。

    门口有人影一晃,是邻居阿婆。

    “曹峥回来啦?你媳妇从旁门刚走。两口子吵架让一让媳妇。”

    曹峥忽地站了起来,想去追,复又停住脚步,转而去了小仓库。

    他蹲下身看看血迹,血液的多少与形态,应该是那人挣扎时伤口破裂留下的。

    自己捆人的手法没问题,用的绳子是牛皮所编,就算他是影卫,也是肉体凡胎,没可能挣得开。

    他顿时明白,人是明玉放的。心里一灰,头一次对明玉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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