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淑,权力这样重要吗?你非与朕一决高下?”

    李瑕在她对面坐下,“朕是独自来瞧你的。朕说过不会废你皇后之位,但……”

    “但要架空我,我只是个皇家的门面,光鲜亮丽即可,是吗?”

    “你这么自卑?非铲除我母家不可?”她用轻薄的口吻讽刺李瑕。

    “只要我娘家在,皇位上有钉子是吗?”

    李瑕并不生气,他知道自己此时已是稳居上风。

    反问道,“所以你才要犯下谋逆大罪,为慎儿夺下皇位,光复你母家荣宠?”

    “李慎是个废物!有个屁用。皇位给他,他也坐不稳。”

    李瑕不可思议看着贞淑。

    贞淑的表情并不似失心疯说胡话。

    她冷静地与李瑕对视,“你自己的儿子,你不清楚?读书、武功、德行,哪一项拿得出手?”

    “就算你从前有这个心思,观察他一段时间就知道他不行。”

    “所以,你说我谋逆是在瞎说。本宫什么也没做。”

    “你是来讽刺我的就请回吧,哪怕我要在这含光殿待到老死其中,也不想看到你。”

    “本宫连皇陵都不愿意进。我死了把我埋在我们王家的祖坟里,足感皇上宽容!”

    她的刚烈才是本来面目,温顺柔弱都是裹在身上的外衣。

    皇上本以为皇后被戳破筹谋,定然会痛哭流涕,为李慎求情。

    她连儿子都不顾及,却是李瑕意料之外。

    殿门再次关上,隔绝的外面的阳光和声响。

    这里,连灰尘都飘浮出寂寞的味道。

    门被关上后,皇后直到那脚步声越走越远,忽一下扑到榻上置着的矮脚几上,手抖得不能抑制。

    败了?

    怎么败的?

    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从哪里开始慢慢崩溃的?

    她感觉自己像掉进沼泽中的动物,无望地挣扎着,越陷越深。

    抖了一会儿,她慢慢冷静下来。

    谋逆是大罪,他抓住了她的把柄,为什么不处置她?

    他是不是在诈她?

    并非全无希望了,就算败,她也要睁着眼看着失败的来临。

    单凭李瑕一句话,她不认。

    何况,这事牵涉不到慎儿。

    她故意那样骂慎儿,她骂得越狠,慎儿越安全。

    事情真暴露了,全是她的责任,与慎儿无关。

    也的确和李慎无关,她方才没说谎,她一直要的都不是慎儿登基。

    她想要的是自己先称太后参与摄政,之后取代李慎登基为女帝。

    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赐死李瑕!

    李慎若是不乖,她也不介意将这个不中用的李氏血脉发配到遥远的封地去。

    她和衣躺下了,大战在即,生死马上可以分明,她反而睡得十分香甜。

    ……

    万承吉到底是对黎梨起了疑。

    她起先答应不让玉郎活着。

    之后变了主意,劝说万承吉把玉郎带回东司,当着影卫的面处置。

    杀了玉郎之后再亮明自己新任绣衣直使的身份,效果更好。

    每次提到金玉郎,黎梨脸上都带了一种他不懂得的神色。

    但那神色让他十分不喜欢。

    万承吉单纯地不想看到金玉郎活在这世上。

    皇后与他联手造反,成功后,金玉郎一样活不了。

    东西监御司早晚是姓万的天下。

    但他就是想叫姓金的死在他手上。

    他还要助皇后以严酷的的刑法来管理朝臣和国家。

    他要让东西司在他手上,真正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所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是锋利的刀,却总待在刀鞘里睡觉。

    ……

    黎梨再次推诿,不肯动手,万承吉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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