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能进皇宫珍宝馆的一件件奇珍异宝!
都是男人拿来对一个得不到的女人献媚的证明。
美貌被当成可以交易的东西时,仙娘竟然可以这么值钱!
她可真是想不开。
二夫人把玩着箱中的首饰和珠宝,她有一双见过世面的眼睛。
每件东西的来历、做工、价值,她都清楚,所以更加鄙夷男人。
若是送礼物的男人家中妻室知道自己丈夫拿着这种品相的东西去讨好妓女,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情——想杀了那个女人!
天可怜见,她做到了。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支凤头九宝赤金步摇,流苏是一颗颗空心金珠制成,被凤凰叼在口中,共六条这样的珠串流苏。
金子既重又不好成型,做成空心的就更难。
一只凤要叼起六条金流苏,可不是谁都能打制出来的。
这种工艺是南疆巧匠特有的技术。
这种首饰皆为定制,一图一制。
价格昂贵,绝无仅有。
这样的东西,她的妆匣里有一支,是新婚夜她的丈夫亲手为她簪在发间的。
仙娘来家中隔着纱幔登台跳舞时,她看到对方发间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步摇。
那只步摇每晃动一下,都是对她的嘲笑和打击。
她花婵娟和一个娼妓用一样的东西。
全是男人惹的祸。
那一刻,她的计就从开始的报复大公子,变成了一箭双雕。
只是当时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么顺利除掉了这个贱女人。
省得她在府里动手,反而不便。
不知廉耻的女人,还妄想让大嫂为她养育孩子。
只要有二夫人在,娼妇的孩子就不会降生下来。
那顶冠子,华美绝伦,皇家也不一定找得出这么一顶来。
……
老夫人实在是累了,回忆在她脑海里来回盘旋。
她没有半点悔恨或遗憾,一丝得意又满足的微笑挂在唇边。
杏子继续向下翻看着信件。
——
仙娘走了,她怀着孩子离开了薛府。
大公子的无情再次让我震惊。
一个女子为他从了良,知道他的难处没要他拿一分赎身银子。
这么一个女人,哪怕身份低微,感情上也没有任何对他不起的。
她是个寂寞而美丽的女人。
只是命不好,身在娼门,也是无奈。
女子若没有好出身,生得漂亮简直是灾祸。
她有了身孕,便不甘心这样没名没份地躲在薛府里。
虽然有大公子在,下人们不敢多嘴,可心情不同。
我明白她,可我也没办法帮她,只有教教她府里的规矩。
真是希望她能替我留下来。
我走后,大公子可以对外说我死了,再续弦。
可仙娘有次问我,大公子会抬她为妻吗?
她真是天真的可爱。
美貌对于官宦人家的正妻来说是最不重要的。
也许没有美貌得不到夫君的爱,但地位是夺不走的。
但凡不是久贫乍富之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正妻娶的皆是门当户对之女。
仙娘想做正妻,薛家人把大公子赶出家门,逐出族谱也不会肯。
不过有了孕,瞒一下身份,做个小妾也无不可。
全看大公子怎么做。
结果他什么也没做,连向婆母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我为那腹中的孩儿感到遗憾。
那婴孩子,有这样的父亲又有那样出身的母亲,出生就是场难题。
仙娘同我告别,我送了件项圈给她,为她感到庆幸。
她说是二夫人帮的她,为她找了地方容身。
第二天,她便消失在府里。
下人们来请示我,她的东西怎么办?
我趁他不在,去了主院,房间里处处都留着仙娘生活的痕迹。
她的东西几乎没动。连衣服都还在。
我问小丫头,她走时只带着一只小包袱,怎么走得那样匆忙?
丫头说因为时间急,来不及收拾,还说二夫人会叫人来收拾。
不多时我就见了弟妹。
弟妹问我是不是知道那个贱人离府之事。
又说她走了就好,我同大公子的感情还可以修复。
我淡淡地把话题引到仙娘身上。
问她仙娘住在哪。
她说了个地方,很偏,说是仙娘暂时落脚在那,以后必定还要搬走的。
之后便说明了来意。
仙娘的财物都在我库里放着,她想清点一下,等夜里没什么人了,给仙娘送去。
我静静听着,她只说了放在我库里的财物,并没提及衣服这些日常用品。
我心中虽疑,但没吱声。
便跟着她去清了东西,夜里果然来了人,把东西都运走了。
仙娘攒下的东西不少,都是值钱的,她根本不缺钱。
她只是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想得良人白头到老。
可惜了。
她的私人物品又放了许久,二夫人压根没提。
里面有件裙子,是仙娘很喜欢的,另外还有很多贵重料子。
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女子,能舍下这么美的衣裙,还有一箱子漂亮的绣鞋,连颜色都同衣服配套呢。
她怎么没要?
我帮仙娘收好了东西,归置到几只箱子里,放在厢房中。
收拾得过了时辰,结果遇到大公子。
他以为我回心转意,与我动手动脚。
我冷冰冰制止了他。
细心观察之下,他失神了三天,便又神色如常来纠缠我。
我怎么肯与这个肮脏的男人和好。
我提醒他别忘了仙娘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不在意地说,“到时抱回来给你养好不好?我们再生几个,都是咱们的孩子。”
他真让我恶心。
过了几天,我问他去看仙娘没,他说去看了,可是很奇怪,仙娘搬走了。
才五天,她找到了新住处吗?
他说问过二夫人,孙大嫂去照顾两天,仙娘找了新的丫头她就走了。
还说,也许仙娘多的是恩客。
他那轻薄又无情的嘴脸让我无法保持应有的礼貌,我起身叫他出去。
同时心中泛起一丝丝恐慌,一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了。
来的时候人人都对她的存在不吱声。
走了,也没人在意她究竟怎么样,去了哪里。
最该对此负责的男人,和没事人似的,嘴里说着“恩客”简直凉薄至极。
我不敢不打起精神,可又无从打听。
也许我该亲自去看看仙娘住的地方。
这府里仿佛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无声无形,我能感觉到,却摸不到。
我心底有个答案,又不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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