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回来了?”

    之前李内官带着许多御赐之物登过门,孟令旭是家中长子,需替孟家叩谢天恩,是以并未去曹家观礼;此时他看着一身喜服的姐姐在赵姑姑陪伴下回了县主府,脸上泪痕未干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忙不迭的赶上前来询问。

    孟初晗心乱如麻,加之头痛欲裂,此时竟分不出半丝心神去应付他。

    绮罗和珍馐紧紧跟在赵姑姑身后。听见少爷问话,珍馐一脸悲愤:“国公府欺人太甚,当着众人的面乐阳少爷一见那没脸没皮的相府小姐便丢下咱们姑娘,自己去追那女子了!连合卺礼也是尉迟将军带他行的,咱们姑娘今日丢人丢大了……”

    “还不住口!”绮罗闻言立刻喝止了心直口快的珍馐,低声训斥道:“小姐今日如此难过,你这么说岂不是火上浇油?!今日合卺礼繁冗,小姐的身子还未恢复,想必早已筋疲力尽;你速去叫厨房做些清粥小菜送过来。小姐到现在还未用膳,身子怎么受得了?!”

    孟令旭闻言一头雾水,忙道:“什么姑娘?合卺礼又怎么了?”

    绮罗将孟令旭带到无人之处,这才将喜堂之上发生的事说给孟令旭听。

    孟令旭听罢亦是怒火中烧,他默了半晌这才道:“曹家少爷虽无理在先,可大姐毕竟已与他完了婚,若这般堂而皇之的离了国公府,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绮罗亦不知以后该如何,却道:“曹家少爷当着天使的面就敢如此对待小姐,以后待娘家人回了京城又会如何?天使走的时候说了,若是小姐受了委屈可回归县主府——陛下怜惜小姐千里远嫁,赐了这县主府让小姐有个遮风挡雨的家。奴婢眼下只想让小姐养好伤,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绮罗看着一脸愁容的孟令旭,情真意切道:“奴婢想求少爷一件事。不知这段时间可否请少爷留在县主府?奴婢知道不日少爷便要回京,可您和小姐是亲兄妹,少爷回京之前好歹多看顾大小姐几日——奴婢来得晚,虽不知爵爷待小姐如何,可孟家那位二小姐着实不好相与!”

    “小姐受惊之时她日日来咱们府中逞威风,嘴里还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来寻小姐晦气;如今小姐归府,只怕那位爱慕虚荣的二小姐一会儿又会到咱们府中来闹!爵爷宠着二小姐,咱们不敢招惹,有少爷在好歹能护着小姐些。奴婢是怕小姐没死在外头那些烂人的诋毁下,却毁在自己人的贬损中,这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

    孟令旭眼中泛起阵阵涟漪。

    “孟初晗,你给我滚回国公府去!天使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你竟拿着鸡毛当令箭、耍起威风来了!”

    “哪有新妇刚成亲便回自己家的?你这么做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笑话咱们孟家的女儿没规矩吗?”

    听到熟悉的咒骂声,绮罗面上泛起冷笑,转身朝着孟令旭道:“咱们小姐前脚刚回府、二小姐后脚便赶着来骂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长姐,咱们小姐是妹妹呢!”

    说罢转身离去。

    孟令旭闻言一凛,转身横在跨院门口,伸手拦住了孟婉瑜的去路。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孟令旭板着脸冲着妹妹训斥:“初晗姐姐的闺名岂是你能直呼的?!人皆说你有才名,可你在这御赐的县主府中行无礼之举,你口中那身为宗亲贵女的‘规矩’又再哪里?!还不赶紧回驿馆,从今日起禁足不准外出,待父亲母亲启程归家之时你就给我滚回京城!”

    孟婉瑜看着眼前的兄长,不敢置信道:“你我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哥哥竟为了那从外头来的野丫头如此责骂我?”

    孟令旭怒道:“什么野丫头?她是你的长姐!”

    孟婉瑜闻言一脸倔强,“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哪来的什么长姐?!”

    孟令旭吸了口气,叹道:“虽是异母所出,可她到底是你的亲姐姐!当初母亲生下我和她就撒手人寰……”

    “呵呵,是那个王氏、那个生了一对不祥双生子的王氏,”孟婉瑜红着眼眶冷笑,“我母亲从小将你当成亲生儿子般抚养长大,没想到竟养出个别人的儿子!你如今忘了我母亲的恩典,只惦记着在山中长大的亲姐姐……呵呵,我算什么?!那个野丫头在山中十几年,从前竟不见哥哥记得她;如今她荣耀归来,嫁入了高门、成了皇封的县主,哥哥倒是记起她是你的亲姐姐了?!”

    孟婉瑜一时激愤口不择言道:“世人皆拜高踩低,没想到清高如哥哥竟也会如此行事!我倒是忘了——双生不祥,哥哥与那孟初晗皆是双生子,难道哥哥就是个有福的了?”

    “旁人都做了官,怎么偏哥哥屈居人后?父亲总说咱们家势低微,要去结交权贵帮哥哥谋个好差事!依我看都是哥哥自己没福!察举之下连白丁都能入仕,偏你入仕无望!”

    “若不是为了保下身为长子的哥哥,孟初晗怎会被丢去荒山野岭?”

    “若不是为了照顾生病的你,我母亲当年又怎会小产?”

    “若不是为了帮你入仕,父亲怎么会去攀附权贵,你的长姐又怎么会被迫嫁入曹家?”

    “都是你、都是你!”

    ……

    孟令旭呆立在原地,看着妹妹癫狂的样子只觉通体生寒——

    原来在家人心目中,竟也将他视作不祥,这般滋味当真难受。

    孟婉瑜自顾自的数落起自家兄长;孟令旭这边却把心一横,走到孟婉瑜跟前拽住她的手腕往门外走去。

    “即便我不祥,可只要我一日还是你兄长,你就要听我管教。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叫人将你禁足;你无礼在先,从今往后不准踏入这县主府一步,若再不悔改,国公府也不准你去!”

    ……

    “真人菩萨,终于清净了!”

    外头兄妹二人的争吵声渐行渐远,珍馐不由得面露喜色。

    赵姑姑看了看绮罗,赞道:“做的好!”

    绮罗一脸平静的看着陷入沉睡的孟初晗,轻声道:“奴婢不求别的,若小姐日后能平安便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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