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什么时候是最痛苦的呢?

    被活埋算吗?

    云辞晚想,恐怕还要再加上一条:被所爱之人亲手埋葬……

    “看这天气快要下雨了,动作快点!”不断挥动着铲子的男人看上去很是着急。

    夏日暴雨前的天气总是闷热难受,男子的话音刚落便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闪电的光几乎将天空劈成两半。

    另一个男子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的说:“真是可惜了,许公子刚刚被皇上提拔,成了翰林学士,夫人怎么就死了呢?”

    “我瞧着这位夫人死了倒是挺好的,京中谁不知道华容公主心悦许公子?她不过一个乡野村妇,那能与人家金枝玉叶的公主相比,别当了许公子的锦绣前程才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云辞晚的耳朵里,她猛地睁开了眼,却只看到一片漆黑,几乎要将她吞噬黑。

    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呼吸变得很艰难。

    她的脑子有些发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四周,发现她正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突然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的手!她的手怎么好好的?

    她不是被赵华容砍去双手双脚做成了人彘了吗?难道她现在是在做梦?

    紧接着,天空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这雨太大了!快!先别干了,找个地方避雨去吧!”

    “可许公子吩咐了,要将夫人安葬好才行,土才盖了一半儿,万一棺材被冲出来怎么办?”

    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扔下铲子对同伴说:“什么怎么办?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能从里面爬出来?你不走我可走了!”

    同伴也就是嘴上说说,见男子真的走远了,便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脚追了上去。

    这一切熟悉的令云辞晚心惊。

    雨越下越大,渐渐冲刷掉了埋在棺材上的泥土,她拼尽全力将棺材盖顶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生疼。

    低头看向自己完好的双手双脚,云辞晚恍惚了一会儿,紧接着又笑了起来,甚至有几分癫狂之态。

    竟然不是吗梦!真的是五年前那一夜!被许含章哄骗着喝下掺有蒙汗药的茶水,然后丢进棺材里活埋的那一夜!

    老天果然是有眼的!

    云辞晚捏紧了手心,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眼神变得暗沉下来。

    这一次,她死里逃生,绝不会再傻傻地回去,就为了让许含章给她一个解释,上一世的她太愚蠢了,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属于她的一切她会自己夺回来,而伤害过她的人,她也会亲手将他们送进地狱!

    云辞晚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从身上掉出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清脆作响,她低头一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来。

    大阁领府,地牢中,一身黑衣的华贵男子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小刀,神情冷漠嗜血。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奄奄一息:“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至于东西在什么地方,我是真的不清楚,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男子轻笑,眉眼展开成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可话说出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好啊,正好我得了一套好的刀具,就拿你试试手吧。”

    被绑着的人疯狂的摇头,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被一片片割下来的惨状,脸色吓得苍白,仿佛被抽去灵魂,尖叫着:“不要!不要啊!!”

    男子有些不耐烦,这时却突然有人快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两颗碧绿青葱的珠子低着头走到了他身边。

    说:“大人!府外有个人拿着您的东西,说要见您。”

    他轻轻瞥了一眼,眼神却在那两颗珠子上定住了,抬手拿了过来,细细的摩挲着,变得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问了句。

    “人呢?”

    “您没吩咐,自然不敢随便带进府中。”下人恭敬地低着头。

    夏安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还等什么?快把人带进来!外面好大雨呢!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下人看了看夏安,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男子,一时间摸不准主意,而且他也没说是位姑娘啊,在大人眼是男是女又没什么区别。

    被绑着的人还在求饶,吵哄哄的让裴昭安有些心烦,他一挥手,手中那把小刀直直的扎人那人的心脏,血喷了周围人一脸,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起身将手中的血迹擦干净,才故作不在意地说:“既然是找我,就请进来吧。”

    说完又补了句:“再倒杯热茶。”

    云辞晚等了好久都没见到裴昭安,热茶自然是没心思喝,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后悔。

    说到底自己与他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是早年间顺手帮他了个忙,他不愿意见自己也是应该的,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么想着,就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抬头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犹如怨鬼索命的裴昭安,不免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站稳。

    裴昭安伸手想去扶她,云辞晚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云姑娘这次来,又是为了你夫君的事?”裴昭安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一摔袖子,从云辞晚身旁绕过去坐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很是生气。

    明明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听到裴昭安的声音她还是不免打了个哆嗦,她明显感觉到裴昭安周围的空气突然间变得更加冰冷了。

    裴昭安口中的“又”,其实也就是一年前,许含章因出身寒门的缘故,没有家族可以依靠,科考的卷子便被人冒名顶替了,别说状元,连榜都没上,回乡后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前世的云辞晚心疼的厉害,又想起裴昭安曾说过的话,立刻拿了当年的信物找上门,求他查清这件事,还许含章一个公道。

    却没想到,许含章的公道是被还回来了,自己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云辞晚一时间都忘了她竟然还为许含章来求过这位令京城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大阁领。

    见她愣神,裴昭安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

    “这次,恐怕帮不了你。”他拒绝的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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