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旨意,宣各地新秀入宫。我闭上眼,对他道:“汝与本宫仅仅是初识,本宫如何相信汝?”萧略低头,掏出一件东西:“凭这件东西。”我看一眼,是根玉笛,可以看出经常被人使用,被磨得仿佛有了些灵气。我点了点头:“好,本宫就信汝一回。”萧略笑了:“今晚子时,准时行动。”
恍神间,我已经来到了楚湘楼。现在的楚湘楼已经易主,我,什么也不是了。看了一眼,离去,慢慢的来到了墨彩楼。榕萃迎了上来:“娘娘想必一定很困吧,奴婢早已经备好床铺了。”我失落的点了点头,接过一碗热茶,喝了下去。只可惜,我的心冰冷。随着榕萃的带领,我走到了内室,内室布置的很是典雅,我摆摆手,示意榕萃退下。榕萃明白我的意思,现在的我,不需要他人的安慰,我需要一个足够私密的空间来进行自我疗伤。
脱去衣物,躺下。刚刚闭起眼,又连忙披衣坐起,立在梨花桌前,用梅花小楷写了一封信,绝笔信。从此以后,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不是心累,是心碎。这个时候,我的孩子气开始显现出来,我可以忍受他有三千佳丽与我分宠,但我不允许他雨露均沾。哪怕他真的是雨露均沾,但请不要让我看见。因为我还太单纯,太年幼,承受不起,如此的打击。
写好后,泪滴落,微微氤氲了墨迹,慌乱擦干泪水,我不能再为他落下一滴泪。窗户没有关紧,吹来一阵风,我才惆怅的发现,原来已经是深秋了。莲花是彻底的死去了吧……唯有死去,方能重生。我又何尝不知,可是人人都向往那蜕变后的惊艳,而不愿意承受那火烧时的痛楚,我亦如此。
齐云孤知道了他与沫夫人鸾凤颠倒的时候,我误看见了这一幕。他也想说明原因,可他是帝王,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向我这个小小的妃子赔礼道歉。他才知道,原来这三日我睡在御花园中,秋意渐浓,我单薄的身子日夜被寒冷的秋风吹着,心又如此的冰冷……齐云孤禁不住叹了口气,明日去见一见吧。毕竟有些话,只能自己说出口。
子时。我醒了过来,拿出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裹,打开了窗户。“娘娘是否下定了决心?若是娘娘反悔,现在还来得及。”萧略好心提醒我。“不必了,本宫心意已决,带本宫走吧。”我坚决的说道。萧略点了点头,将我从窗户处拽了出去。“对不起了娘娘,多加冒犯了。”萧略先赔礼道歉。“不必喊我娘娘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摇了摇头。萧略背着我,我的双手轻轻的搭在萧略脖子的周围。
萧略的轻功确实百里无一。轻盈如猫,不发出任何声响。“抓紧了。”他轻声对我说道。灯火辉煌,我低下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楚湘楼,然后义无反顾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滑过。萧略感受到我温热的泪滴在他的后背上,感到一股无能为力。夜深长,青瓦上面沾有薄薄的露水,因而更加滑腻。萧略屏住呼吸,谨慎的前行着。突然,他的脚下一滑,一片碎瓦往檐下飞去。萧略大惊,这瓦是琉璃瓦,落地极响,更何况现在是深夜,声音会吵醒更多的人。
萧略没有多想,时间也不允许他思量更多。他踮起脚尖,轻盈一跳,用脚尖勾住飞出去的琉璃瓦。所有动作皆发生在刹那之间。流畅的转身、踢脚,我看到那半片琉璃瓦悬空着轻轻晃动。萧略将琉璃瓦从脚尖上取下来,悄无声息的贴在屋顶上。我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悬,差一点就完了!
宫中警卫森严,但萧略凭借着黑夜的掩护,带着我逃出了皇宫。“你终于出来了。吓死我了。”一个少女跑来。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同样也上下打量着我。“她是谁啊?”那个女子指着我问。“她叫磬涟,是皇上的妃子。”萧略说道,同时对我说,“她叫安琉璃,是我的师妹。”我将名字默默的在口中咀嚼,有些俗气的名字。“从此以后,你就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你是安家的小女,名为安流苏,我是你的姐姐,是安家的长女。”安琉璃告知了我的身份。我点了点头。
安琉璃看着萧略,一如既往的潇洒,正如她小时所迷恋的那样。小时,她迷恋的是他那种超于同龄儿童的飒然。唯一一件小事,让她珍藏至今。她原先在雪地玩雪,不想被绊倒,染了风寒,腿也磕破了。萧略在她床前守着,直到她康复,他还给了安琉璃一盒药膏。普普通通,但在安琉璃看来,胜过了世间一切。
十年,十年的暗恋,她抛弃了一切:家族、权贵……一颗心不为读书,仅为心动。她爱的辛苦,爱的隐忍。萧略曾经对她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前世立下了约定,今生必定要为磬涟献出一切。”听到这句话,她也曾落泪,不过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既然爱了,就绝不放手!”
她不是不知道坊间传闻,说自己傻、蠢、笨。可是她无所谓,只要能够默默的陪伴在萧略身旁就行。她知道萧略喜欢吃桂花酥,也曾知道,萧略吹箫,为磬涟写了一首词,自己配上了曲子。她从怀中掏出两张纸,一张是萧略写给磬涟的《枉凝眉》:
枉凝眉,心相醉。昨夜舞,今朝泪。清风伴,舞淋漓。
花也匆匆,别了初夏;人也匆匆,枉了凝眉。
寻寻觅觅,走遍海角;凄凄惨惨,踏遍天涯。
为伊消得人憔悴,伊为他人笑与泪。但只望,天涯海角,勿枉凝眉。
还有一张,是她写的,名为《韶光吟》:
流水淙淙过,时光不停留。何叹离别苦,伊人不回头。
伤春月,悲离合,心头一抹愁;感春月,叹秋实,霜染几许忧。
往事过眼云烟,伊人笑语惑泪。又回首,何言以对?走走停停,想想思思,直觉过往如云似水。
梅花傲立枝头,又是一年寒冬。再感叹,何以为诗?匆匆忙忙,朝朝暮暮,叹韶华逝去催人老。
同处一个老师,那名老师,名为苏阡雪,她同样爱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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