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傅尧的袖子，“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求求你，别把我送出去。我不要做叫花子，我要留在家里，我会听话的。”
他的恐慌是清晰可见的，全身都在颤抖，鼻涕滴落下来，长长的一条。
前段时间，他怨恨陆清萍给了他爱，却又收回了。
怨恨傅尧是当了他的爸爸，却又没能像别人家的爸爸那样，给予他一切，甚至不信他。
觉得傅家，其实也没那么好。
现在快要失去了，只是想想都不能接受。
他又觉得，傅家还是很好的，给他吃，给他喝，给他穿，什么都很好。
就算是学校里都还有许多孩子的衣服补丁的，而他却是规规整整的。
能从这些事情上找到满足感，只是人都是不满足的，一旦得到了一些东西，又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就会想要更多。
所以心里不平衡，才会起了贪念，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现在想想，他一百个愿意留在家里，哪怕是恢复到陆清萍还没来的日子也行。
虽然吴妈会欺负人，可是他现在不是任人欺负的，生活也是安稳的。
傅尧低头看他，“小新，人的路，也许都是注定好的，家里没法留你了。”
看着小新脸上的不甘和惊愕，以及几分怨恨，他微微皱眉，“我没有办法教好你，过几天送你回去。”
小新松开了捏着他裤子布料的手，扭头看陆清萍，“萍姨，你劝劝爸爸吧，我以后不撒谎了，好好的给囡囡当哥哥，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在福利院里待过几天的，他知道里面的生活，那些大孩子都是会欺负人的。
他不想回去。
这辈子都不想回去。
陆清萍摇摇头，直接拒绝，“我不劝。”
她是真心的心疼过小新，只是美好的时光很短暂，从她帮这个孩子出头，而这个孩子选择明哲保身开始，她就知道，她再也不会心疼他了的。
感情都是相互的，她不信小新分不出来，她当时是真心为他好的。
不管他是有小心思也好，还是懦弱也罢，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他抛弃了替他着想的人，只想着他自己能不能好。
还有上一次，他哄骗她和囡囡去没人的地方，肯定也是有人威逼利诱。
不懂是不是掩盖一切的理由和借口。
这个孩子打从心眼里就是那种只顾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人的人。
也许他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但是，他一定知道他做的事是不对的。
但仍然这么做了。
也许把他留下来能够教好，那你需要费很大的功夫，很可能吃力不讨好。
把他送回他原来的生活轨迹，也许福利院里，会下猛药，能把他教好。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把他留在傅家，不管是教育资源也好，还是其他资源也罢，他都是能够享受的。
自私到了极点的人，但凡有几分能力，那种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把他送回孤儿院，现在的物资没有那么丰富，可能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去争取，但是目前的孤儿幼而言，该有的教导是不会少的。
就算是打也好，骂也罢，很大程度上，能够让他害怕，不敢去做坏事。
敬畏之心，也是限制他的坏心思的一环。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和这样的孩子同在屋檐下，这才是最主要的。
谁也不知道这种人会在哪种时候背刺你一刀，还不如离得远远的呢。
又不是生活过得太安稳了，非要找点刺激。
送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那份圣母心肠，包容一个有坏心思的孩子，用爱去普度他。
她拒绝得干脆，甚至不加以掩饰，小新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却还能控制得住。
“囡囡，哥哥错了，咱们俩不是好好的吗？你之前生病了，都是哥哥叫萍姨送你去医院的，你和爸爸说说，好不好？哥哥以后对你和之前一样好，行不行……”
囡囡听得懂，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不过，很久都没有见面了，而且之前也闹了不愉快。
她不会劝的，她只听妈妈的。
陆清萍冷冷地说道，“小新，说这些都没有用，你对囡囡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对她当然好啊，她是个傻的，要不是我，她生病都病死了！”
小新愤愤不平，他捡了一个傅奶奶常骂出来的词儿，“她是小白眼狼。”
陆清萍嗤笑了一声，“你怕她病死，是因为你觉得，她要是没了，吴妈的欺负，就得落到你一个人的身上。而且这个家里只有你是外人，也没了囡囡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孩子跟你做对比。”
小新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也知道不是单纯的只担心囡囡。
其他的隐秘心思，也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可陆清萍说了出来，他觉得是对的，所以没法反驳。
陆清萍叹了口气，她之前也觉得，小新是很好的哥哥。
可是囡囡会说话之后，偶尔会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她就觉得，小新没有那么简单。
有时候，囡囡的情绪很差，还有小新在背后撺掇的功劳。
受吴妈欺负，他没有撒谎，不过受欺负多的是囡囡，吴妈最多就是嫌囡囡麻烦，欺负她比较多。
而欺负小新，单纯就是为了堵他的嘴，让他惧怕。
吴妈的想法也成功了，小新确实不敢告状，吴妈后来也是针对囡囡居多。
因为囡囡年龄小，心智不太健全，需要人照顾，会给吴妈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她不是变态，也没有虐童的爱好，她就是不顺心的时候，会顺手欺负孩子撒气。
受欺负最多的，自然就是带给她麻烦的囡囡了，哪怕是多给了工资，她不平衡，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小新是怕了的，他也没怎么受欺负，囡囡不会说话，他也没说过只言片语。
后来和她说的那些，有多少真实度，那还是不好说的。
现在看来，小新说的未必是真话，可能囡囡受的欺负，他都扣到了他自己身上，博取同情。
他这样的，都会为了给自己争而选择无数次撒谎，真要是一直被吴妈欺负得很惨，又怎么可能忍得了那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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