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儿,你好似是真换了个人,变得老厉害了!”
“我那日脑袋被捶,估摸着是开窍了的。司虎,不让你让我捶几下,说不得也变聪明些?”
司虎急忙缩下脖子,不敢再接话。
车轱辘滚得飞快,带起被春雨浸湿的泥土,不多时,两辆驮着百坛私酒的马车,便驶入了望州城里。
和上次一样,依然有盯梢的棍夫,仓皇地往后跑去。
徐牧也不在意,左右现在的光景下,马拐子也不敢闹出太大的事情。
送完私酒,和周福客套一番后,徐牧才调转马车,往衙门的方向驶去。
幸好,田松刚巡完街,见着徐牧到来,以为又来了赚银子的好事,连脚步也不知觉快了几分。
“老北山,二大王?”田松想了一番,“你提这么一嘴,我似是想起来了。瓢把头是叫洪栋吧?”
“瓢把头叫洪栋,二把头叫彭春,听说是定边营的两个逃兵。”
“徐坊主,这个不能扯。一月不回营的营兵,便是死了的。定边八营,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逃兵。”
徐牧微微皱眉,一时没听明白。
“徐坊主也是自家人,不妨与你直说了。”田松压低语气,“按着大纪兵部的制度,营兵战死沙场,则会补一份抚恤金。”
“所以,逃兵若是登记为战死,便会有一份抚恤金,送到兵营去?”
“自然,抚恤送到定边大营,会有军参核实之后,让驿丞代送给亲属。”
“至于其他之事,我便不太清楚了。”
送给亲属?估计是早就中饱私囊了。
怪不得两个逃兵,能堂而皇之地拉起六七十人的人马,为祸一方。若真有抚恤金,老秀才也不至于这般穷苦潦倒,去捡酒糟来吃。
徐牧原本还想问着衙门,即便不上山剿匪,也可多送几把登记武器。
现在想想,几乎是不可能了。
真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莫问了,这事儿,你得自个解决。”田松语气有些惋惜,生怕眼前的财神爷,便稀里糊涂死了去。
“近些时日,你也莫要想着搬回城里。我听说——”田松转头张望了好几番,“我听说啊,北面的狄人又闹起来了,不满意咱家皇帝给的岁贡,想着多讨一些,便开始聚兵。”
“雍关都破了。”徐牧声音发沉。
雍关破,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直到现在,望州城北门外,还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雍关往南,是大纪的平原腹地,已无天险可守。
“七百里一马平川,若是八个定边营挡不住,狄人便会打到望州城下。”
“多买些驮马,把庄子迁到内城吧。当年老马场的东家,便是聪明得很,早早便迁了去。”
“谢田兄如实相告。”徐牧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了一袋银子递过去。
田松难得犹豫了会,接过了银子袋,匆匆塞入怀里。
“嘿嘿,不瞒徐坊主,我当年做官差之时,也是个好汉,见不得百姓被欺。后来,我发现身边的老官儿,都想着办法讨银子。”
“后来我也讨了。第一次那会,记得很清楚,是一个城外的老地主,我帮着将一家赖租子的佃户,全抓了回来,得了四两银子。”
“第二日,佃户一家五口,被关在柴房活活打死。我便在旁边看着,喝着地主贡上的香茶。”
田松抖了抖身子,似是说着一件毫不相干的小事。
“世道脏了,脏水溅了一身,洗不干净了。”
徐牧久久站立。
田松离去之前,将一把随身的小匕首,递到了徐牧手中。
“我瞧着徐坊主不似个脏了的人,且去吧。记着我说的,多买些驮马,早点迁去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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