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弓。”小书生同样捧着粗碗,逼自己吃了两口后,瞬间脸色发青,全吐出来后,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等在城里,日日清馆快活,哪里会吃这些狗食。”

    “那是你们,我可没去。”小书生抹着嘴,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夜色中,那个指挥着庄人的身影。

    “范谷,你说这位徐坊主,是个怎样的人?”

    “有些过人之处。我以前跟着叔父收租,也去过不少庄子,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

    “奇怪?”

    “寻常庄子,遇着山匪都要吓得逃命的,哪里还敢打什么山匪。”

    “所以呢?”小书生杵着脸。

    “所以我们仨跟着他,或许会安全许多。”

    小书生努了努嘴,“他还比得过城里的官差不成?若是望州城解封了,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回到城里去。那个望州的狗府官,再敢把我随便推出去,我让我爹斩了他!”

    范谷和汪云脸色一惊,慌不迭地在旁赔笑。

    “去告诉姓徐的,姑奶奶身子热了,现在要沐浴!”小书生刚大咧咧地喊完,忽然又觉得不对。

    “本公子……要洗香?”

    “呃。”

    范谷急忙屁颠颠地跑了出去。

    “那个徐坊主,小碗身子先前就脏了的,还请劳烦备些热水,有猪苓膏就更好了。”

    猪苓,是富人沐浴最喜欢用的清洗药膏。寻常百姓,大多只用皂角一类的廉价物。

    徐牧烦闷得慌,“冷水自便,热水五两银子。”

    范谷微微不悦,从怀里摸了五两,丢在徐牧手里,才转身离去。

    “五两银子?”小书生气得跳脚,“先前我就打听过了,这徐坊主以前就是个棍夫,果然,烂心肠烂肝的家伙!”

    天晚风凉,徐牧不知觉打了个喷嚏,回过头,发现木屋之前,那个小书生,又一脸气鼓鼓地朝他看过来。

    怔了怔,徐牧从怀里摸出匕首,还未多晃几下。

    小书生又吓得脸色发白,连着撞翻了两个柴垛,方才跑入了屋子。

    “东家,有猪苓的。”喜娘抹了抹额头,从旁取出一盒小物。

    “先前周洛从外头拾的,我都忘了讲。我……给那位公子送过去。”

    “我去吧。”

    徐牧伸手接过,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担心喜娘去了又要受侮。

    连排木屋前,汪云和范谷两人,不知去了何处,只余一扇虚掩的木门。

    拿着猪苓,徐牧有些百无聊赖,这都跟逃亡没两样了,一个七尺男儿,还要顾虑妆容,洗什么猪苓热水澡。

    走前几步,徐牧便听见了泼水的声音。

    一张遮起来的麻布,被他用手一掀,居然一下子掉了下来。

    麻布一掉,前方的木盆,那位小书生的赤条背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范谷?你进来作甚!”

    “李大碗,是我。”徐牧将猪苓放下,语气怏怏,“你这背都跟抹了粉一样。”

    “出去!”小书生刚扭过头,脸颊涌上红晕,恶狠狠瞪了过来,眼睛里,似乎还掺着泪珠。

    男子如何会有这般的媚态。

    徐牧愣了愣,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面前的小书生,并非是什么娘娘腔,而分明就是一个小姑娘。

    “出去!我杀了你!”

    徐牧如梦方醒,急忙便往外走,走了有上百步,才有些狼狈地坐在木凳上。

    “徐郎,你怎么了?”

    “没事儿。”徐牧脸色愁苦,若知道李大碗是个姑娘,他早该让着的。

    “徐郎,你似是不舒服,奴家去给你泡碗热汤。”

    “去吧。”

    徐牧语气轻柔,估计在这个世界上,姜采薇是最关心他的人了。

    待姜采薇走远,徐牧才面色古怪,抬起头往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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