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好戏,终究是没唱起来。渡口的这位小东家,不像一个笨人。都阻马了,还能这般赶回。
但那又如何,汤江城里,终究是四大户说了算。
“采薇,收好刀,把庄人带去后边。”徐牧继续往前走,途经姜采薇身边,伸了手,替她将湿漉漉的几梢头发,撩到了鬓角。
“徐郎,奴家是怕虎哥儿出事情。”
“不怪你,换成是我也会生气。我若早些赶回,你也不至于受这般的苦头。”
错开姜采薇的身子,徐牧抬起了手。隐匿在瓦顶的弓狗,也沉默地放下了弯弓。
继续走,走到官坊前,徐牧顿住脚步。
几个官差匆匆回了刀,挡在徐牧面前。老吏扶正了头顶的灰翎帽,从旁又拿起大盗的卷宗,准备诵读。
卢子钟将手缩在大氅里,面露淡淡笑容。
“这位,便是渡口的小东家吧。”
“不识礼数。”卢元踏步过来,跟着附声。
徐牧立在风雨中,抬起头看着卢元,只觉得有些好笑。从望州一路来到汤江,这膈应人的东西,总是如蛆附骨。
“贵姓。”
“卢姓,子钟。”
“你与内弟赌命了?”
“赌了,还赢了。”卢子钟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答着话。
“按照规矩,你的傻子弟弟,该割腹谢罪。”
“我与你再赌一场如何?谁输谁死。”徐牧眯起眼睛。
雨水还在哗啦啦地打落,那些围观的人,不自觉又往后退去了几步。
卢子钟原本讪笑的神情,隐隐有了丝动怒。
“按照规矩,令弟输了,便该先割腹。”卢子钟喘了口气,冷冷开口。
“再者,我为何要与你赌。我赢了的。”
在卢子钟的身边,卢元以及四大户的管事,也急忙帮腔。
姜采薇带着人想靠过来,被徐牧低声一喝,又无奈退了回去。
“可否看一看卷宗。”
卢子钟越发不悦,只觉得面前的小东家,跟胡搅蛮缠没两样。
面前,徐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原本在读着卷宗的老吏,转过头,求救似地看着卢子钟。
“给他。”
老吏脱了手,把卷宗丢到徐牧怀里。
卢子钟面色不变,笑着又饮了一口茶,他很自信,这出好戏,从头至尾都没有破绽。
即便是布庄里的死人,也早早烧了去。
“这里还有物证,证人供词,小东家要不要再看一下?”
“先放着。”
徐牧将卷宗合上,自顾自拉了一张椅子,缓缓坐下。
四大户的管事,面色越发不喜,这伸手捞食的外来户,当真是没规矩。
“小东家怎么想。”卢子钟打了个哈欠,“若无事,便让你那位傻子弟弟,赶紧割腹,我还要回去看书的。”
“公子不急。”徐牧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想与公子再赌一场。”
“我说了我不赌,我并非傻子。”
“醉天仙的秘方。”徐牧平静地脱口而出。
原本要起身的卢子钟,一下子顿住身子,在后头的卢元,也惊得脸色涨红。
这要是得到醉天仙的秘方,卢家借着酒铺的优势,必然能成为一方豪商。
“你舍得。”卢子钟凝着脸色。
“舍得。”
“赌什么?莫非又是割腹?”
“输了的话,我与内弟一起割腹谢罪,另外,再把醉天仙的秘方交给卢家。但赢了的话,还请卢功子放过内弟,自个割腹赴死。”
“徐郎。”不远处,姜采薇和那些庄人,都焦急地站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时之间,都没有了主意。
卢子钟笑了起来,重新坐正身子。
“还是赌大盗案。”
“赌大盗案。若是不敢,还请卢功子高抬贵手,日后有空,还能一起喝喝茶。”
“你在诓我。”卢子钟点着手指,脸色越发好笑,“我若是胆小一些,或许就怕了,真以为你看穿了大盗案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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