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伤口还是很疼么?你等我一下。我给你上点药。”先是让他喝下满满一杯加了三滴乳液的灵泉水。

    夏知予用灵泉水浸润着纱布,把他头上的纱布一圈圈的解下来。

    到了贴近伤口的地方,纱布已经和皮肉粘连在一起了。她又往上面浸润着灵泉水。

    “要不,你别看了,有点吓人。”顾晏眼神游移,她脸上的伤他知道,没有好的可能了。说吓人是轻的,应该是恐怖才对。他怕吓到她。

    他自己都不知道,下意识的就觉得她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被他拖累,不想伤害她,吓到她。

    “没事的。这是你荣誉的勋章。我不害怕的。你也别怕。我轻点。尽量不弄疼你哈。”她眼神温柔,尽量轻的慢慢来。一边动作一边用灵泉水给滋润着,还时不时的轻轻吹着风。

    顾晏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

    她说这是勋章,是荣誉。她不害怕。还靠这么近。

    那清澈的眼眸里。他居然看到了心疼。

    他的小媳妇心疼他,他也是有人心疼的人了。

    从心底传来的一阵阵的感动,让他眼尾泛红,几乎眼泪就奔涌而出。

    看到他眼尾泛红,夏知予以为弄疼他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我再轻点。呼呼,吹一下会不会好点。”鼓着小嘴给他吹风。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极了安抚小狗狗。可他爱死了这么温柔的小媳妇。

    小媳妇一点都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对他的心疼和觉得弄疼他的歉疚,都流露在脸上。

    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招惹了我,就别离开了好不好,哪怕只是欺骗,骗我一辈子好不好?

    终于把头上的纱布解下来,夏知予看到他脸上伤势的全貌。

    半张脸几乎全部烧伤,黑褐色的皮肤,好像烫熟的肉,一道道裂口里面是红色的血肉。外面泛着一层不知道组织液还是脓水的黄色液体。就连眼皮都是蛛网一样的伤痕。

    右边耳垂的肉虽然是连接着的,可上面的裂口几乎要贯穿整个耳朵。

    这种伤,哪怕只有一点在一个人的身上,都让人无法忽视。而他,还平静的躺在那里不喊不叫。

    是痛到麻木了,还是已经伤到了痛觉神经。

    夏知予心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就是那么没用。看到这样,眼泪就忍不住。大概是共情太强了,又或者是太心疼了。

    连忙擦点脸上的泪,红着眼说“你的伤口上都发炎化脓了,先晾一下,我给你弄点药上去。”

    她又慢慢的帮他把手臂上的纱布解下来。

    左臂的伤轻一点,右边的那叫一个严重,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居然连缝合都没做,直接就包起来了,要是仔细点都能数清楚皮肤有几层。

    眼泪汪汪的,吸着鼻子努力平复心情。

    呜呜。这是多疼啊。铁人都不带这么嚯嚯的。那些军医吃啥长的,这压根连最基础的包扎都没做到。

    看着小媳妇一边哭一边帮他查看伤势。他心里闷闷的。早知道会害得媳妇哭,他就让军医稍微包扎一下了。

    “你别哭。我不疼的。”他想抱抱她安慰一下,可惜现在的他连手抬起来都做不到。

    “呜呜,欺负人,凭什么让你伤成这样就扔回来?一点基础处理都没做。什么人嘛。呜呜。就欺负你老实。”泪越流越凶,还打着哭嗝。

    顾晏心虚的想摸摸鼻子,可又做不到。

    “咳,是我没让他们包扎的。”

    屋里突然一静,夏知予呆呆的看着他,上下打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让他有点尴尬。

    “战事吃紧,军医很多都连续几天没休息过了。我这样的伤,好不了的了,何必浪费他们时间呢。再说,哪怕是处理好了,我也没办法起来继续战斗了。唯一遗憾的是我不能死在战场上,这回来也算是送回来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意思。”

    看着把自己这么悲壮人生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的人。夏知予就更心酸了。

    “你是不是傻?包扎好了,等养好伤你一样可以上战场啊,怎么能自我放弃呢?”

    “整个军区,连带军医院的人都抽调过去了。我回去了也没人照顾的。”

    “那你回家来也有……”话没说完,看着这屋里屋外的,她又默默的把话咽下去。是啊。能把他扔这里自生自灭的家人。回来照顾他就有鬼了。

    可是让他这样的战斗英雄,一摊烂泥一样的丢回来。真的很让人生气啊。

    叹了口气,继续帮他把纱布解下来。

    当她解开他腿上的纱布时,那种又憋屈又委屈难过的情绪又一下子冲上鼻头,忍了半天的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又滴落下来。

    整条右腿都是烧伤,面积应该有60的深度烧伤。那40的浅度烧伤也是触目惊心,压根就没处理,连零星几块好皮上面都是黑乎乎的,竟然连基本的清洗都没有做。

    也就是说。他的伤口上,带着爆炸后的尘土,砂石,和炸药上的硝石硫磺这类的东西,一起包在纱布里这么多天。

    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对这个自愿等死的男人是又恨其不争,又敬佩有加。

    心里更气他的不自爱。

    可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么?这里面藏着多少无奈,多少心酸。

    能活着谁想死。

    默默的清洗他的伤口,把细小的石头,沙子都剔除出来。一寸一寸都不放过。

    灵泉水洗刷黑色的水,滴到床上。她不敢挪动他,怕造成二次伤害。

    心里暗骂,玛德,太憋屈太无力了。

    灵泉水洗刷过的伤口,虽然依然狰狞可怖,血倒是止住不再流淌了。

    默默撕下裤腿擦拭床上的脏污。这购买生活用品真是迫在眉睫啊。

    当她想抬起他的左腿解纱布的时候。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知道什么效果么?就像木偶,木头断开连接不上了,却还包裹在衣服里一样。

    骨头断了,又没完全分离,还有皮肉包裹着。

    一条腿完全扭曲变形。畸形的随意放置着。

    夏知予闭了闭眼,扭头瞪了他一眼。

    这左腿伤成这样,为什么都不吱声的。

    顾晏眨眨眼,他不懂为什么啊。媳妇为什么要瞪他,他老实的待着,没动静啊。

    “你左腿伤成这样了。你为什么不说?”看着就生气,这人好像没感觉一样,这断的好像不是他的腿。

    “伤哪样了?我不知道啊,那腿还在的。”顾晏一脸茫然。

    “你,感觉不到?”夏知予迟疑的看着他。“腰以下都没感觉。”

    夏知予一噎,真是无力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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