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云城,段府,议事大厅。
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主位上,冷眼盯着眼前一名灰袍老者。
他双目如鹰,眉宇间隐隐藏有一丝杀气。整洁的青衫长袍胸前绣有一个醒目的“主”字,显示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此人正是段家家主——段玉清。
“祥长老,账目为何会有两千金币的出入?”
段玉清将一本账簿丢向灰袍老者,语气冰冷至极。
灰袍老者不过中年之龄,却有着较为苍老的面容。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账簿捡起,颤颤巍巍地回道:“这,不可能,账本一定被人动过手脚!”
段玉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大厅两侧坐落着众多长老,此刻皆面色沉重地看着段瑞祥不发一语,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沉重。
灰袍老者焦虑地环顾众人,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身材瘦小的他此刻卑微地站在众人面前,委屈得像个孩子。
“那是谁动过手脚?”突然,大厅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着白袍的俊俏少男轻摇折扇走了进来。
他朝老者蔑一笑,“段瑞祥,你掌管家族半数商铺,这些账目都是出自你手,除了你还有谁能动手脚?”
段旭?
众长老诧异看向白袍少年,纷纷私语起来。
“这不是家主先天智障的傻儿子吗?他来家族会议干什么?”
“咦!他不是不能修炼吗?怎么突然到了淬体境四段?”
“吁,噤声,家主没出声,不要当出头鸟。”
……
段旭的话让段瑞祥急了眼,憋了半天才对段旭啐了一口:“休要血口喷人!”
他急忙向段玉清解释,“账目确实是我负责,可我不会监守自盗啊,这不合常理,请家主明查!”
段玉清扫了一眼段旭,冷声说道:“即便不是你动的手脚,账本出了问题,难道你没责任?此刻起,免除你在家族一切职务,没收所有财产并逐出家族!”
“来人,将他拖出去!”
音落,守在殿外的两名侍卫立即提着长棍冲了进来。
段瑞祥一脸错愕,不敢置信地看向段玉清,“我不服!”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横在胸前,“我要见老祖!”
“老祖”二字一出,大厅的气氛更加沉重了。
段家老祖可是活了近两百年的老怪物,虽然长期闭关不理事务,但在段家却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众人惊愕,侍卫一时不敢出手,将目光投向段玉清。
这时,一旁的段旭笑了,只见他双脚轻点地面,轻盈地飘向段瑞祥的身后,一掌狠狠拍了过去。
猝不及防,段瑞祥被一掌拍倒在地,两名侍卫立即挥着长棍迎了上去。
乱棍中,段瑞祥佩刀被打掉,他只能一边哀嚎,一边双手护头缩成一团。
片刻,侍卫见没了动静,便停止了棒打。
这时,段旭朝段玉清建议:“段瑞祥蓄意行刺家主,按照族规,应当杖毙!”
段玉清点头,“拖下去,立即杖毙!”
侍卫领命,拽着段瑞祥的头发往厅外拖去。
不少长老露出复杂的神情,可他们至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谁敢动我爹!”
突然,一声咆哮从殿外传来。
众人还未有所反应,一道黑影已闪进大厅,两名侍卫突然被撞飞了两三丈。
“少家主!”看清来者,有人不禁惊讶出声。
来者正是段家少家主,段瑞祥之子——段平。
只见他蓬头垢面,秀气的脸上挂着几道血痕,破烂的黑色束衣露出多处结痂的伤口,可见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他腰杆挺得笔直,浑身释放出森冷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大厅的气氛顿时格外凝重。
段玉清眉头紧锁,诧异地看向身边的段旭。
后者双肩微耸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悄声道:“我已命人给他下了软筋散,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命可真硬!”
众目注视下,段平扶起段瑞祥让其靠坐在大厅角落。当他目光停留在段瑞祥满是血迹的脸上,双眼开始泛红,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爹,还撑得住吗?”
听到段平的声音,段瑞祥缓缓睁开了眼,泪水夺眶而出,“他们污蔑我做假账,要杖毙我……”
闻言,段平立马爆了起来,冲两名侍卫狞声吼道:“杂碎,我爹也敢打,找死!”
话音刚落,他便如同猛兽一般冲了出去,速度之快,两名侍卫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被轰飞撞在石柱上,当场毙命!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大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相较于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长老,段平那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伐之气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
这时,段旭上前一步盯着段平,“段瑞祥不仅以公谋私侵占家族财产,且蓄意行刺家主,你身为少家主却对他袒护包庇,置家族于何地?”
“以公谋私?”
段平怒视段旭:“去你娘的以公谋私!我爹一生廉洁,身为长老却分文不取,住的还是家族公馆,一年到头也没买过一件新袍子,尽心尽力为家族节省开支,你们还有脸黑他?”
说着,段平一把扯掉破烂的上衣露出布满伤痕的身躯,指着段玉清怒道:“为家族,我拼了命与王、罗两家争斗资源,两年里争回六座矿脉,让家族顺利晋升为沧云城三大家族之一,而你这老狗却在背后迫害我爹!”
“此次争夺西山矿脉全体中毒,是你下的药吧?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
此言一出,长老群中响起阵阵私语。
段玉清顿时脸色铁青,低声怒道:“段平,你可是家族少家主,注意你的身份!”
啪!
段平一把将撕掉的上衣砸在地上,“狗屁的少家主,老子不干了!”
“这可是你说的!”段玉清环顾众人,轻蔑一笑,“即刻起,罢黜段平少家主之位,由段旭继承!”
随即,在众长老震惊下,他将目光投向段旭,“段旭不仅是轮回之人,更是先祖鸿钧重生转世。两日前他已觉醒,由他继承少家主之位再适合不过!”
轮回之人!
众长老大惊!
轮回之人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更难得的还是鸿钧先祖转世。鸿钧先祖可是段家史上最杰出的天才,是唯一达到过纵法阶的高手。
瞬间,众长老看段旭的目光从质疑变成了火热,难怪他能在两日里从一介白痴修到淬体境四段!
这时有长老开始惊叹:“天佑家族!”
段平眉头紧蹙,紧盯段旭。
他听说过轮回之人,那是指修行到一定境界,陨落之时选择封存记忆,进入轮回大道转世重修之人,通常会在成年之时觉醒前世记忆。一旦觉醒,修炼速度犹如开挂一般,被世人称为天才中的天才。
没想到段旭竟是轮回之人!
可那又如何?
此刻段平确信,给他下药及迫害段瑞祥的人定是段玉清父子,其目的自然是为段旭继承少家主之位清除障碍!
若非他昨夜大醉,错过了今日出发前的饯行酒,恐他父子二人现在已成为两具冰冷的尸体!
好生歹毒!
多年拼死奋斗竟换得如今这般下场!
段平心有不甘地紧握拳头,狰狞看向段玉清,“老狗,我要向你挑战,生、死、战!”
此话一出,所有人无不愕然!
纵使段平在沧云城中年轻一辈战力顶尖,可毕竟年轻,段玉清可是御气境啊!以淬体境六段挑战御气境绝无胜算,两者之间相差了整整一个大阶。
在流云大陆,已知的武道境界共有四阶十五境。
一阶为淬体,共有六段,以练力为主,力满生玄气,则进入二阶。
二阶为气变,共有三境,凝气、聚气和御气。以练气为主,玄气大成则悟空,进入三阶。
三阶为驭空,也是三境,凌空、入空和破空。以修炼空间之力为主,精通空间之力则通法,进入四阶。
四阶纵法,同样是三境,临法、通法和御法。以修炼自然法则之力为主。
至于四阶之上,传说有人突破过,可并无正史记载无从考证。
整个沧云城,除了神秘的城主府,能修到御气境的仅仅只有三位,而段玉清刚好是其中之一。
突然,一旁的段旭冷声说道:“段平,向家主发起生死挑战是以下犯上的重罪,难道你想叛族?”
段平凄然大笑:“叛族又如何?”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段玉清也不装了,蔑视着段平,“翅膀硬了,敢和家族对着干了!”
说完,只见他化为一道残影瞬间冲到段平面前,泛着白芒的左掌迅速朝段平胸口印去。速度之快,段平甚至来不及反应。
危机关头,段平本能地后退一步侧身闪过。同时,他右手紧握成拳朝着段玉清脑袋轰了过去。
可段玉清不避不让,一记手刀迎着段平的拳头迅速劈下。
拳掌相交,段平猛退了五步,而段玉清却一步未退。
段玉清顿觉脸上无光,因为段平接下他三分力的一掌安然无事。他可是一族之长,更是御气境的高手,众目睽睽之下,如果连一个淬体境六段的毛头小子都震杀不了,这脸往哪搁?
他想要再次出手时却被一旁的段旭拦了下来。
“杀他何须爹出手?”
段旭傲慢地看着段平,“你还没资格向家主挑战,杀你只会让家主掉价。本少家主向你挑战,你可敢接?”
一轮交手,段平已感受到了与段玉清的差距,这并非靠着一腔怒气就能弥补,他自然不会蠢到坚持挑战段玉清,打不过老的,打小的也一样。
“莫要废话,要战便来战!”
段旭摇头冷笑:“自然不是现在,一个月后!”
“此刻你有伤在身,杀了你别人也只会说本少胜之不武。一个月后,你我上生死台,届时,本少将邀请沧云城所有权贵前来见证,沧云城年轻一辈到底谁才是最强!”
段平险些气笑了,明明怕死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刚想拒绝,可一道声音抢先在大厅里响起。
“一言为定!”
段平错愕,回头看去,段瑞祥正踉跄着向他走来。
“一个月后,生死台上决生死!”
说完,段瑞祥便拉着段平快步离开了议事厅,那感觉生怕段旭反悔一样。
当段平父子离去后,段玉清诧异看向段旭,“为何不让我镇杀了他?”
段旭嘴角微掀,“段平此人在沧云城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是段家功臣此刻杀他会招来非议,不利于家族发展。”
“再则,我刚继承少家主之位尚无威望,若我当着所有权贵的面斩杀了这叛族者,不仅能提高家族的声誉,而且还能巩固少家主之位,何乐而不为?”
闻言,段玉清笑了,“好个一石二鸟!”
随即,他面露忧色,“此子长期与人厮杀,实力远超同辈,你有把握?”
段旭冷笑:“跳梁小丑!一个月后,我定在御气境之上,杀他不过弹指间。”
“好!”
段玉清满意点头,若段家年轻一辈出了御气境高手,整个沧云城将唯段家独尊,城主府也得仰其鼻息。
“我段家的时代终于到了!”
……
段瑞祥拉着段平回到公馆,一进屋便紧紧关上了门。
稍作包扎,父子两人对视而坐。
看着段瑞祥头上包裹的纱布,段平顿时红了眼,“爹,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段瑞祥摇头,“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我,你大可离开这狼心狗肺的家族。以你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
不待段平说话,他接着说道:“平儿逃吧,我们斗不过他们。”
段平一愣,随即摇头:“一味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只有打痛了他们,才能让他们坐下来跟我们谈判。”
段瑞祥摇头,“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打?又能谈什么?”
段平眉头紧锁了片刻,强笑道:“爹,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了。”
闻言,段瑞祥叹了口气,从床底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盒递了过去。
段平打开木盒,里面有一串通体黝黑,毫无生命力的颈链,颈链上有七把黑漆漆的小锁,形态各不相同。
“爹,这是?”
“七域囚笼锁。”段瑞祥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重,“这是你爹让我在你危难之时转交给你的。”
闻言,段平呆若木鸡,半响才回过神来:爹不会是被一棍子敲傻了吧?
他扯嘴傻笑:“爹,您是不是头还疼着?我去找医师过来看看。”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去。
段瑞祥一把将其拉住,目光中充满了愧疚:“平儿,你听我说,其实我并不是你爹!”
段平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虽然我一直视你为亲生儿子,但是我知道,当你需要这条颈链的时候,也就是我扮演父亲这个角色落幕之时。”
“那我父亲是谁?他为什么要把我丢给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我娘亲又是谁……”一连,段平问出了好几个问题,情绪异常激动。
段瑞祥苦笑:“不记得了,十八年前我受过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段平知道十八年前段瑞祥受伤失忆,可他刚好十八岁,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
他还想追问,段瑞祥却走到床边躺下,“也许,七域囚笼锁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我累了,先睡了。”
说着,段瑞祥便睡了去,不论段平如何叫唤他也没有回应。无奈,段平只能坐在一旁的桌边守护着。
此刻,段家已不再安全,段平不放心让段瑞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论段瑞祥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养育之恩大过天,这份恩情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这也是他明知段家要害他却仍要回来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自然是要让段玉清父子付出代价。
想到段玉清,一股气血上涌,段平立马用双手捂住嘴不让声音咳出来,可一口鲜血还是喷在掌心,顺着手掌滴落在七域囚笼锁上。
御气境果然不同凡响,与那老狗对了一掌,五脏六腑移位,丹田破裂,若非肉身强悍,怕是当场就得毙命!
可命虽保住了,丹田却破裂了。丹田破裂就意味着他无法凝气成旋,这一生怕是只能止步于淬体境。
段平陷入了无限惆怅。
突然,一丝光亮闪过眼帘,段平低头一看,黝黑的七域囚笼锁竟发出微弱的光芒,连闪三次后化为一道白光极速涌向他的眉间。
段平躲避不及本能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之时,已身处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而他面前悬浮着七扇巨大而古老的石门。
这是……
段平诧异地看向石门,只见门高十丈,每一扇石门之上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石门中心处有一个神秘而古老的文字,而每一个字的中心都有一块空缺,仿佛被刻意挖去一般。
段平内心大为震撼!他并不认识这些古老的文字,但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武”、“剑”、“刀”、“枪”、“法”、“暗”、“魂”七个字。
正当他感觉匪夷所思之时,“咔嚓”一声脆响,“武”门上竟爆出数道裂纹,随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这时,一道缥缈的声音在虚空响起:“既然来了,就进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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