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也站在灶膛口,看着姐弟俩弄鸡蛋饼。
心中很是佩服王紫如,暗暗吃惊,“没想到,一个乡下小媳妇竟然会这么多花样。”
“张叔,您可以去前边通知大伙过来吃早饭啦。”见旁边那口锅里面的豆浆煮开了,王紫如抬头对张老汉说。
“那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吃,这都要吃热的才行。”
张老汉连忙出去,到前边小楼去通知大伙开饭。
不大一会儿,早晨已经陆续来到大院上班的同志,一窝蜂似的来到小饭堂。
王宗浩早已把老姐拌好的萝卜干装了两个盘子,分别摆放在两张桌上,又把切成小小的三尖角形状的热腾腾的鸡蛋饼端上桌。
大伙进来一瞧,眼睛都瞪直了,“这是我们的早饭?”
“对,那边小桌的桶里装的是豆浆,你们去拿自己的饭缸子,打豆浆,再过来吃鸡蛋饼,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王宗浩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笑道。
大伙赶忙都去架子上拿自己的家伙事,迫不及待的去打豆浆,然后坐到自己的老位置,大口喝豆浆,吃鸡蛋饼。
“哇!真好吃!”
“以前张老汉咋没想过给我们这么弄早饭?”
“还有豆浆喝?还拌了萝卜干?!”
邹部和另外两个部下边走边聊工作,走进小饭堂的时候,大伙早已围坐在桌旁,一片风卷残云般的吃早饭。
走近一看,桌上的搪瓷圆盘里面是金黄的饼。
大伙端着自己的饭缸子正在喝豆浆?!
这才反应过来,王紫如安排他弟弟磨了豆浆,煎了鸡蛋饼,拌了萝卜干下饭。
“弟妹你这脑瓜可真是聪明呐!竟然想得到弄鸡蛋饼和豆浆给我们吃。”邹部满脸喜悦。
有人已经帮他打好豆浆,用瓷盘装了一些鸡蛋饼,放在他的座位上。
邹部连忙坐下来,拿起桌上自己的缸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热豆浆,十分满足的呼气,“真是幸福啊。”
吃罢早饭,邹部也拿着牙签,剔牙时问道:“弟妹,你有哪些菜想采购的,尽管跟后勤科的同志讲,他们会开个单子送去供销社,第二天早上,他们会把这边单子上买的菜送过来。”
“好的,好动,邹部您去忙,有什么事我们会找后勤科。”王宗浩连忙替姐姐回答道。
他还没忘,这里的工作是他来做。
姐姐只是带他几天。
“行,要是小王干的顺利,张老汉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去啦。”
张老汉也确实等着回家种田,有了邹部这番话,忙过来说道:“我看小王上手很快,吃了早饭我就收拾回家?”
“嗯,行,我会把考勤帮你签了,到时候你去财务科领工资。”
“…谢谢邹部这么多年关照我老头子。”张老汉撩起围裙擦了擦眼角,把邹部送出了小饭堂,目送人家背影消失在了转角,这才转过身回到厅里,准备吃饭。
三个人坐在桌旁,吃的是王紫如后面才出锅的鸡蛋饼。
张老板便把自己和邹部商量的结果告诉王宗浩,“小王,吃过早饭,我就去收拾东西回家,对了,我睡的床上那些被褥就不带回去了,留着你用。”
“啊?你是说你睡得被褥?没有新的劳保用品发放吗?”王宗浩诧异的看了看张老汉。
“这我也不清楚,到时候你问问后勤科同志。”
吃过早饭,张老汉领着王宗浩里里外外把小饭堂所有的事情交接了一遍。
然后背着一点行李回乡下的家去了。
供销社送来了后勤科买回来的当天两顿饭的菜。
王紫如看了看,一只剁成块的猪脚,一块五花肉,还有几样蔬菜,大白菜萝卜土豆红薯等。
“姐,猪脚怎么吃?”王宗浩看着这些蔬菜,又感到头皮发麻,完全没有头绪。
“宗浩,你把小本子拿出来,我给你写一一周菜谱。”
姐弟俩便移步到小饭堂厅里,坐下写菜谱。
鸡鸭鱼肉的通常做法,全都给他写下来了。
一周菜谱写了半个小册子,王紫如指着灶屋案板上的菜,“五花肉留着晚上炒个回锅肉,好下饭;中午把猪脚红烧,里面放花生米,再炒个酸辣白菜,拌个萝卜干……”
把土豆和红薯留到晚饭吃。
“对了,早上还有豆渣,中午切点白菜煮两碗豆渣菜。”
…
城里单位已经上班了,但这个时间,乡下好些幼小的孩童才睡醒。
翟家屋后偏房。
宝儿睡醒了睁开眼睛,一骨碌从被褥里面坐起来,揉着眼睛到处张望却还是没看到妈妈,一点都不开心。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家?”小家伙小脸蛋紧绷,眼泪在眼眶打转,哽咽道:“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啦?”
翟惜墨无语,又很心疼孩子没有妈妈亲自带。
一把抱紧瘦弱小身板儿,温声安慰:“吃过早饭,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听说可以去找妈妈,小家伙破涕为笑,瞬间像打了鸡血,兴奋道:“妈妈肯定会想我们!爸爸,以后我们去了部队再也不分开了是不是?”
“嗯。”翟惜墨心情也非常不好。
昨夜,妻子不在身边,害他一夜未合眼,太难熬了。
辗转反侧都睡不着,他想通了一件事:他不能放任妻子离开自己身边,让妻子独自进城本来就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若是她遇到韩家的人…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翟惜墨不禁打了个冷颤,手上动作娴熟的给孩子穿衣裳,两只小脚丫套上小袜子。
牵着孩子去灶屋,拿着洋瓷盆打了一盆热水,给孩子洗脸刷牙。
“宝儿,像爸爸这样刷你的小牙牙,”父子俩蹲在屋后鸡圈旁边的草地上,年轻的父亲耐心教儿子正确的刷牙。
还没刷完牙,便听到堂屋外面有些吵闹。
昨天下午,大嫂刘湘琴把娘家哥哥嫂嫂喊过来,与大哥闹了半天。
最后终于是离了婚,今天,应是刘湘琴带人来拖走她结婚时候的陪嫁等物品。
刘湘琴不但要把嫁过来的陪嫁全部带走,还带走养女招娣。
“宝儿!你快刷牙,我们出去看一下……”
“哦,肯定是招娣姐姐和大伯母又回来了。”宝儿年纪虽小,但也看懂了事情发展。
昨天下午,派出所几名公安过来,处理的结果,允许大哥大嫂离婚,刘湘琴执意带走养女招娣,这事,也允许了。
翟惜墨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养了七年的孩子,被人从身边带走,这对大哥翟青松来说一定是最难接受的残忍举动。
父子俩洗完脸,牵着手走出堂屋,果然看到院子里面来了好多汉子。
全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手里还拿着绳子和木杆。
但是却不见侄女翟招娣跟着回翟家。
刘湘琴一副指挥官的样子,吩咐汉子们去西边厢房把她当年带来的那些陪嫁全部抬出来。
“爸爸,他们要做什么?抬陪嫁吗?”宝儿忽然出声问。
翟惜墨嗯了一声,就看到大哥翟青松站在新修的砖瓦房灶屋门口,神情不明。
他想过去和大哥说几句话,无奈这会几个汉子已经从大哥的房里抬出了几样刷了红色油漆,还有些新的木质家具。
翟惜墨认得出,全都是刘湘琴嫁过来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货。
作为对大哥的赔偿,刘湘琴极其不情愿的补了30块钱。
后来晚上大伙都散了之后,翟惜墨才从大哥嘴里得知,大哥家里原本一共还有一百多块钱,除了分家拿到的60块。
另外他给别人做泥水匠建房子挣了几十块钱,全都在刘湘琴手上。
屋里,刘婆子也听见了外面院子高声闹嚷嚷的动静,连忙开门出来。
看到是刘湘琴带着娘家那边的人过来搬陪嫁,昨天和刘湘琴已经对骂到了声音沙哑。
这会,只是嘴里骂了几句,转身又回屋去了。
很快的,刘湘琴领来的十多个汉子,将五六样陪嫁抬出翟家院子,这一幕,引来村里不少人站在公路边上窃窃私语。
目送大哥家里被搬空,翟惜墨多过了一会才走到大哥的灶屋门口。
翟青松脸上不见任何表情,默默的站在新打好的土灶旁边,给他自己煮早饭,闷声问:“你看什么?”
“哦,就、就是过来看看,招娣她以后跟着她妈了吗?”翟惜墨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不等大伯回答,宝儿这个小家伙却是突然嗓音响亮的问,“招娣姐姐说,以后要跟大伯母嫁到别的男人家里哟。”
“…宝儿你还是小孩子吗?”年轻的父亲很无语。
翟青松忽然鼻子一酸,眼里流出两行热泪,低泣道,“只要招娣过得好,我也愿意让她跟着她妈…”
“大哥你想开点,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样子,今后你还是要振作起来,过段时间,我让宝儿妈帮你重新物色一个。”
这时,身在城里的女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啊切!”
“哎哟弟妹,你穿的棉袄还打喷嚏,肯定是我兄弟在家想你了呀。”刚到武装部小院一会的杨惜棠,邹部的妻子,坐在凳子上笑道。
王紫如跟着笑了笑,在灶屋安排妥当,出来时解下围裙,“还让嫂子和伯父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看你说的什么话?昨天你们姐弟俩可是帮了我们大忙,送你们娘儿俩两套衣裳有啥?!”
这般说着,杨惜棠亲切的挽住王紫如胳膊,冲着跟在后边走出来的王宗浩笑道:“小王兄弟,那我们便去马裁缝店了哦。”
“哎,谢谢嫂子啊。”
“别客气,你未婚妻也不在这儿,那待会儿我们就帮她挑一身衣裳吧。”
王宗浩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杨家听说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为了表达感谢,还给陈萍萍也做一套夏天的衣裳。
两人从后院走出来,便看到唐队开着吉普车正要出去办事。
“小唐,捎上我们一起吧,我上午时间也紧,还得回去上班,你就顺便我们把带到马裁缝店。”
嫂子发话了,唐队不敢不从,立马停车,让她们上车。
吉普车徐徐开出武装部大院了,王紫如才和唐队闲聊两句,“唐队一天到晚好像都好忙的样子!”
“让你猜对了,我得立刻去通知各个镇,摸排一下回家探亲的战士……”唐队知道这事关系重大,事关机密,并没打算详细解释。
而杨惜棠非常清楚,武装部工作的性质特殊,所以她识趣的并不打听任何事。
到了马裁缝店,两个女的从车上下来,快要进店时,唐队摇下车窗,忽然大声说道:“待会儿,我可能要去红梅村找我兄弟,带他们爷俩一起进城吗?”
王紫如回头看着唐队,笑了笑,“我下午就回家,不用了吧。”
“也行,不过弟妹,你最近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抓紧时间去办,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兄弟突然要回部队,你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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