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老人身上散发的苦涩泥土气息混杂在一起,即使知道蒋大庆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令人心生同情。
病房里的两个公安也想尽快破案,可是他们暂时也一筹莫展,案发现场偏僻,小巷子里没有人经过,没有目击者,这被打的蒋大庆还被套了麻袋,一个也没看清,这麻袋也被带走,他们上哪去找行凶者。
年轻些的公安看着老两口憔悴的面容,年龄这么大了还得操心儿子的事,忍不住安慰道:“放心,我们一定揪出打人的毒瘤,尽快破案。只是现在有些问题要问你们,你们想想,有什么仇家吗?”
蒋老头眸光闪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也不知道儿子是不是得罪了谁啊,否认道:“我们哪有什么仇家?”
中年公安听到,面无表情抬眼看了蒋老头一眼。
蒋老头还是一副可怜相:“公安同志,我们可都是贫农啊!我们大庆也是老实巴交的,哪会和人结仇啊!你们可得帮帮我们,老头给你跪下了。”
他说着,就要给公安下跪,被年轻公安一把拉住,一番拉扯。
中年公安不想再浪费时间,他眉头紧锁,语气严厉了几分:“这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样自己清楚!你们配合调查,提供的信息越多,我们才能越快找到打人者,隐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行了,我们公安也会继续调查,你们想起什么就来公社派出所补充。”
等两个公安走了,蒋老头垮下脸,坐在凳子上,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低声训斥着蒋大庆::“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别整天游手好闲,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想跑都跑不了了!”
蒋大庆是个混人,也惯来会拿捏他爸妈,立刻哀嚎起来,这会儿更是把八分的痛演绎成了十分,疼得龇牙咧嘴,哀嚎声震天响。
果然,蒋老头心疼了,不再责备他,只是眉头紧锁,满脸担忧。
杜建设已经问过医生,蒋大庆除了那条腿,也就皮肉伤,处理后,也不用住院。
他问蒋大庆爸妈:“大庆是和我们一起回呢?还是······”
话还没说完,蒋老太就抢着说::“住一天,住一天!我们留在这观察,对,医生说的住院观察一天。明儿麻烦老牛来接我们了。”
那会儿也不知情况,拿了家里所有钱,现在除去大队长借的,还剩一些。
大队长一起来了,也知道花了多少,就先还个五块,让儿子住院观察一天,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杜建设听了就知道明天支使老牛的花费得自己出,算了,明天在大队统计一下,做个采购吧。
他也没再多话:“那我先回了,你们是一个人留呢,还是两个人?”
杜建设虽多问了句,但也知道把蒋大庆当做心肝护着的两人不可能回去。
果然。
杜建设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等来了他闺女,麻烦老牛绕了点路,把杜英子送到了婆家。
病房里只剩下蒋大庆一家,蒋老头直接和衣在一旁空着的病床上躺下,蒋老太坐在凳子上打瞌睡。
虽然农忙过了,他们可一刻不敢闲着,要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娶媳妇养孙子呢,现在是闭眼就能睡着。
半夜,蒋大庆被痛醒,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眠,他眼珠滴溜溜转着,躺在床上睡不着开始打鬼主意。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有了!嗷——”蒋大庆太激动,兴奋地一拍大腿,却忘了自己还打着石膏的伤腿,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声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宁静,蒋老两口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几乎是弹跳起身。
蒋老太的声音颤抖着:“儿啊,你怎么了,别吓妈!孩他爹!”
蒋老头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说:“欸,爹马上去找医生!”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人人都是大嗓门,心急如焚的老两口更不会注意音量,吵醒了半栋楼的人。
医生被吵醒,满脸不悦地赶来。
大半夜的,蒋大庆也知道对着来的医生说自己没事,招人恨。
只能满脸痛苦地说:“医生,我睡着时不小心碰到了腿,您快帮我看看,不会废了吧??”
“没事,你只要老实别用你这条腿,三个月就好了。”
蒋家老两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医生检查后,没什么问题也就走了。
走前叮嘱一句:“有事来值班室找我,别大声嚷嚷,还有其他病人呢。”
“欸欸,知道了知道了!”
老两口满口答应,只要儿子没事,他们自然不会嚷嚷,真要有事,谁还顾得上这些?
蒋大庆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才对着他爸妈说:“明儿我不回去,你们跟我去个地方。”
蒋老头一听就急了,马上反对:“不行,你必须跟我们回家,你腿还想不想要了?”
早说过了,蒋大庆惯会拿捏他爸妈,“你们不同意,那我马上下地,腿就只有废了,我以后就是个瘸子!那你们高兴了?”
蒋老太立马拍了老伴一下,“听听听,你也是,先听听儿子怎么说?”
“我要去找罪魁祸首负责!”
蒋老太激动了,“儿子,你想起谁打的你了?天一亮,我们就去派出所!让他们去农场改造!”
“去什么派出所?我没看清!”
蒋老头糊涂了:“那这罪魁祸首?”
“我今天在哪出的事,我就去找谁!”
老两口对视一眼,儿子来公社不就是找一个姑娘看电影的吗?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要不是找她,我能被打?说不定就是她家里人或者哪个追求者打的,我要找她赔钱!”
蒋大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蒋家老两口没想到儿子打着这主意,他们没想制止,儿子可是给那姑娘花了不少钱呢。
“啊,赔、赔钱,赔多少?”
蒋大庆想着这次住院花了十来块,“起码二十、不,五十块!”
“五十?人家能赔吗?”
“不赔?”蒋大庆冷笑一声,“那我就住她家,住到好为止!”
那时候可就不止是腿好了,还能得一个媳妇。
他能不知道这公社里的姑娘虽然和他看电影,但也看不起他吗?
他不过是想着看电影也能摸摸小手,占点便宜,找到机会也不是不能成就一桩‘美事’。
现在嘛,说不定······
蒋大庆做着美梦,想凭借这次被打白得一个媳妇儿,让他爸妈一早把他拉到丁香兰家门口。
门口的大爷见到这个浑身青紫、腿上裹满绷带,吊着夹板的人,想着昨天听到的事儿。
带着些犹疑地试探:“蒋大庆?”见人没否定,他看着蒋大庆身边的两个老人,“你们这是?”
“我找丁香兰。”
大爷扫视着他们,一个病号两老人,光天化日地能出什么事?还是去叫人了。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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