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摇摇头:“没找到。我走的时候已经把画给巴珠了,不过我拍了照,可以好好比对比对。要不你干脆把结果告诉我好了。你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吗?”
阿信:“……算吧。”
提前说应该算惊喜。
要是像上次那把伞那样,搞不好就是惊吓了。
阿信在心里酝酿着怎么开口,忽然听见她问。
“你来这里三年了?”
“嗯。”
“那之前呢?”
“之前在新疆,后来……到处旅游,去过云南、广西、安徽,甘肃,最后就在这里停下来了。”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在这里住过,觉得很舒服。”
他给民俗馆画壁画的时候,曾在这里住过一个月。
冷青压根没往那边想,想着金玉曾说过阿信的母亲是画家,阿信幼时曾跟着母亲四处游历。
她自然而然地以为这里也是他儿时跟随母亲住过的地方。
阿信看了她半天,见她没反应,鼓足勇气:“其实我……”
冷青又问:“那再之前呢,你在哪里啊?”
“……上海,北京都待过……”
冷青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阿信正要开口,店员送来酸汤鱼锅。
冷青兴奋地拿起筷子:“好久没吃了,闻着就香。你也试试?很好吃的。”
阿信默默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着红通通的辣汤,摇摇头。
“其实这个酸汤鱼不是很辣的,这个汤看着很红,但跟四川重庆那种辣不一样,是发酵过后的酸辣味。对了,你妈不是重庆人吗,你也算半个重庆人,你怎么能不吃辣呢?”
阿信说:“我妈是重庆人,但她也不能吃辣。一点点都不能吃。”
冷青无话可说了。
锅里很快沸腾起来,冷青伸手找阿信要碗:“我给你夹一块。”
“你自己吃。藏族人不吃鱼。”
冷青愣住,看看四周,这才注意到店里来吃饭的人大都是游客居多,本地人确实很少见:“为什么?”
阿信给她舀了一勺汤:“不是饿了吗?你先吃。”
冷青没有管他,自己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藏族人信教,佛教不提倡杀生。”
冷青反驳:“可你们吃牛羊肉啊。”
“一头牛羊可以让十个人吃饱,可十条鱼就未必能让一个人吃饱。在活着和信仰中间,你怎么选?”
冷青点点头。
“从古至今,很多藏民就认为,水是很珍贵神圣的东西,鱼是水的守护神,吃鱼是对神明的不敬。还有,藏族有一种水葬方式,就是人死了,会将人的尸体放进水里,鱼会啃食尸体,吃鱼就等于吃祖先的尸体。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有很多人也是吃鱼的。我只是从小习惯了,不爱吃。”
冷青问:“那你还有别的不吃的东西吗?”
阿信摇摇头。
冷青了然,记下了。
阿信问:“你呢,你除了不吃萝卜,还有什么别的不吃的吗?”
冷青:“冷昊没跟你吐槽吗?我这个人挑嘴得很,很不好伺候的。”
菜陆续上齐,阿信吃着青菜和牛肉粉。
“我不吃任何动物内脏,不喜欢吃气味很大的东西,胃口短,还有不喜欢吃姜,不喜欢吃芹菜,冬瓜,蒜薹……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阿信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冷青给他夹了一块小炒黄牛肉,用清水洗了洗,递到他嘴边:“你尝一尝,很好吃的。”
黄牛肉是拿泡椒和辣椒炒过,闻着有一股辛辣的辣椒味。
可她一直举着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慢慢张开嘴,将那口牛肉吃了下去,虽然拿水洗过,还是有点辣,但味道确实不错,他吃完,喝了一口水压了压。
“好吃吗?”
他点点头:“好吃。”
吃完饭,两人手牵着手在附近散步,小镇上的夜晚也很热闹,广场上有很多跳广场舞的阿姨。
冷青没有带洗漱用品,两人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一些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去结账的时候,负责结账的女店员看见阿信眼睛一亮,热情起来。
“阿信老师来啦。”
一看阿信放在柜台上的东西全都是女士用品,眼神马上奇怪起来:“这么多女孩用的东西,你妹妹来啦?”
阿信还没说话。
冷青抱着一大包零食飞奔而来,放在柜台上,双手抱着阿信的胳膊:“一起结。”
女店员看看阿信,又看看冷青:“这是你妹妹?”
冷青看了女店员一眼,问阿信:“妹妹?你有很多妹妹吗?”
阿信一边扫码一边笑:“妹妹倒是有一个。这个不是。”
女店员问:“那她是……”
阿信顺嘴一答:“哦,我在追她,她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
女店员:“……”
阿信扫完码,女店员丢给他一个塑料袋,也不帮忙装,直接走开了。
冷青帮他装好东西,看那女店员的背影,挤了挤他:“你桃花不错啊。镇上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他笑:“彼此彼此。”
两人沿着小路往家里走,冷青撕了一包薯片吃起来,倒着走,问他:“你在那些大城市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在北京念书,在上海……当画家。”
冷青哈哈大笑:“画家?你?像你这个年纪的画家想出头很难的。你一张画卖二十,养得活自己吗?你前女友就是因为这个跟你分手的?所以你大受打击,才会开始到处旅游,最后选了这么个小地方躺平?”
阿信:“……你怎么就确定我的画只值二十?”
冷青:“那你说,你最贵的一幅画卖出过多少钱?”
阿信想了想:“三百……”
冷青没等他说完后面的单位,便开始笑:“三百块和二十块,没有本质差别。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李念生了,算起来,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文人相轻,是不是?”
路上车多,骑摩托车的人也多,阿信将她身子往马路内侧轻轻推了一下:“你好好走路。”
冷青:“你最擅长什么画?”
阿信:“油画。”
冷青:“这么巧,李念生也是画油画。他一出道就站在了你们这些年轻画家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终点。有些人的存在就是降维打击。人比人气死人。你哪天有时间,给我画一幅油画呗。”
阿信没好气道:“我画得又没有李念生好,你去找他给你画啊。”
冷青没听出他话里似有若无的醋意,笑起来:“我倒是想啊,我上哪儿找他画?”
阿信含笑看她几秒,决定跟她坦白:“你找我给你画也是一……”
冷青手机忽然响了,她将薯片递给阿信,让他帮自己拿着,走到稍远的地方去接电话:“喂,林蔷……”
阿信等在一旁,听她讲完电话,问道:“公司出事了?”
冷青摇头:“哦,没事,一点小问题。你刚才要说什么?”
阿信摇摇头,将薯片还给她,她顺手放进购物袋里。
冷青看他神情不太高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总是提起李念生,我以后不提他了。”
阿信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冷青以为他吃醋了,主动勾住他脖子,一下子跳起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贴在他耳畔说:“我现在只喜欢你。”
阿信手里拎着购物袋,双手抱住她大腿。
四周街坊都认识他,偶尔会有一两个熟人经过,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是你什么人?”
“鱼塘里的鱼啊。”
“……”
“好了,是男朋友,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帅气逼人的男朋友。”
声音和夜风一起卷入他耳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他眸色越深,目光灼热看着眼前的人:“你吃饱了?”
她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嗯,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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