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恩便将十三个氏族的首领一一请到会客厅。然后在晨义清和十三名首领的注视下将一套捕蛇工具扔到了会客厅正中央。
见状,原本交头接耳的诸位首领纷纷闭嘴,彼此交换着眼神。这次谁也不敢再叫板晨义清,因为他们都知道最近领主府接连有人被毒蛇咬伤的事,谁也不想惹上这个麻烦。
“公子,我一直怀疑这几天部下接连被咬的事情有蹊跷,于是昨夜蹲守,果然发现有人放蛇,可惜被他们逃了,这是他们遗落的物证。”赵恩说完冷眼看向十三位氏族首领。
“这么说,你有怀疑对象了?”晨义清也假装关切的问道。
“昨日那群人被我发现后逃进了同家村,而且我们的人正好也都是在同家村丈量土地的时候被咬的。目前同家村嫌疑最大!”赵恩说着,抬手指向同氏首领老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老同是一个个子不太高的白胖老头,脸上有农民特有的淳朴,但眼睛里却总透着一股精光。
当老同被赵恩指认后,在场所有人向他看去,他坐着的身体立即后倾,同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愕表情。
晨义清则趁机观察其他氏族首领的表情。刘氏,陈氏,平氏,大小辛氏和罗氏的首领同时露出意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皱眉看向同氏。三湾和北行则是先彼此对视,随后看了看赵恩,最后才看向老同。
这次晨义清和赵恩突然集合各家首领的目的其实很明显,谁都能猜到必定和近期的毒蛇伤人事件有关,各家或多或少也都有些心理准备。单单从这些细节上其实看不出真凶,但晨义清却能从中看出这些氏族间的亲疏关系,缩小怀疑范围。
老同急忙站起来,指着赵恩道:“你这是血口喷人!这些都是你自己看到的!算不得证据!”
“我为什么要血口喷人?我有三个兄弟被咬伤,现在生命垂危。他们是我的同窗,亦是我的战友,我比谁都想抓住真凶还他们一个公道!”
赵恩的话铿锵有力,又带着悲愤,让他们难以质疑。即便氏族首领们猜到他可能是想借此打开突破口,但谁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
他们都是农民出身,农民心中,人情道义大于天,他们更是依靠这些才被推为氏族首领,是人情与血脉的既得利益者。而赵恩的话既符合人情,更符合道义。
晨义清也开口:“赵恩的话有理有据,他比谁都想找出真凶,的确没理由构陷。”
没人反对晨义清的话,因为他说得很客观,时机也正好,并未偏袒赵恩。
此话一出,成功将赵恩不会构陷,急切找到幕后黑手的态度确立,谁也不会再质疑。
老同很希望有人能帮他说话,但这节骨眼上,谁开口谁就会被赵恩缠上。其他氏族首领纷纷避开老同的目光,或低头不语,或看向晨义清,都不愿意趟这浑水。
“老同,真是你?”晨义清并无质问的语气,而是心平气和的问询。
晨义清并不着急盖棺定论,反而主动给老同提供解释的机会。因为他知道,这事必须议透,一味的急于求成只会让其他那些氏族首领逮到机会联合反对他。
听了晨义清的话,众人的目光这才继续转向老同。老同此时的回答极为重要,他已经不能质疑赵恩的怀疑,更不能将祸水东引,否则会彻底众叛亲离,整个同氏也就玩完了。
“老夫不会蠢到在自己的村子指使人做这种缺德事,相信其他氏族首领也不会。这可能是调皮的小辈干的,亦或者……是……”
老同说到最后,忽然支支吾吾,面色复杂地看向晨义清,眼中有精光闪过,似乎在等待晨义清追问。
晨义清当然不接招,他是判官,怎么可能亲自下场追问?而赵恩也更不可能追问,他此刻占据主动,一追问便会立即陷入被动。
赵恩转向晨义清,抱拳说道:“大人,您说过,若发现有人后面不配合丈量土地或登记户籍,您将拿他们所在的氏族首领是问!请问,这话可还做数?”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的话自然作数!若连自己氏族成员的人都管不好,那还要氏族首领做什么?”晨义清说完后,将目光转到老同身上,眼神中带有森冷。老同见状终于急了,连忙跪下,大呼冤枉。
“大人!也可能是土匪扮做村民故意陷害!这是他们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您针对我们这些氏族,削弱封地的力量!我们都是大人麾下,大人千万不能中计!”
老同说完,连连磕头。晨义清和赵恩对视一眼,认定幕后黑手肯定不是老同,但让他们好奇的是,即便这样了,老同依旧不出卖其他氏族。赵恩见其他氏族首领们开始坐不住了,连忙开口质问。
“你说那些人是土匪?昨晚那些人跑到你们村子之后,你们村子的狗可是一只都没叫!看来你们还和土匪很熟啊!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晨义清闻言立刻一拍桌子,快步走到老同的面前,面色冰冷道:“我来封地那天曾遭受土匪袭击,县衙也料定土匪是我封地内的人,还死了三个晨家军精锐!”
此言一出,老同面如死灰,其他准备帮老同说话的氏族首领则缩了缩脖子,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老同看向其他十二名氏族首领,没有一人敢迎上他的目光,纷纷喝茶掩饰尴尬。晨义清也寻着老同的目光看去,在座无不尴尬,真逼急了,他们或许敢反抗晨义清,但晨义清特意提到了晨家军,就算是晨义清将他们逼疯,他们也万万不敢触晨家军的霉头。
“老同,你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可不能犯浑。我再问你一遍,那些人到底是土匪还是你安排的人?”
晨义清破天荒给了老同一次机会,他也不想将同家村与土匪关联起来,那样就没了余地,同氏也将按律被灭族。
这是晨义清第一次出手针对本地氏族,他不想手里沾上太多人的血,那样后面对付其他氏族时会无比麻烦。而且土匪的事,今后还能拿来做文章对付其他氏族。
老同闻言彻底绝望,他明白,此时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罪名跑不掉,他必死无疑,只是受牵连范围大小的问题。他深深闭上了眼,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将这世间的空气吸尽一般。
老同猛然睁眼,怒目圆瞪,大声吼道:“对!是我!都是我!放毒蛇的人是我!土匪也是我!杀晨家军的人更是我!”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外府。
在座的所有人纷纷侧目。氏族首领们眼里有诧异,但更多的是一种嗅到机会后的跃跃欲试。
晨义清听后,觉得无比心惊,老同主动认罪他不奇怪,但主动扛下所有,认灭族之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这等同于点火,晨义清只能依律灭族,而其他氏族心里也有了和晨义清鱼死网破的种子。
其他氏族心里会想,蛇咬人便能灭族,晨义清这是压根不打算给他们活路。
晨义清目露凶光,死死盯着老同,而老同则哈哈大笑,状若癫狂。他直接起身,正对着晨义清说道:“这里本就没有一个无辜的人,连土地也是脏的,你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大胆!”赵恩强压心中不安喝道。灭族事关重大,会对所有人产生影响,他也不愿意事情演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十二名老氏族一同起身,然后齐刷刷跪地:“大人!同氏大逆不道,按律当灭族!”
这是在拿同家村所有人的命,来造就晨义清的暴虐之名。
晨义清也急了,他一把推开面前的老同,躬着身子死死盯着其他氏族首领,寻着这些氏族首领的目光,面色狰狞。
但这些人精哪里会给晨义清机会?他们要么将头死死埋下去,要么干脆闭眼,就是不看晨义清。
赵恩也慌了,他赶忙向着被推倒在地的老同看去,但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心惊。
只见老同压根没打算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先是割喉,随后用力将匕首死死插进自己的心脏。
赵恩被老同的手段镇住了,他愣在那里看着抽搐的老同。是啊,对自己都如此心狠,又怎么会在意同族?赵恩缓缓将目光移向晨义清,眼神中有担忧。
晨义清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疯狂刺激着晨义清的大脑,他很想冲动一把,将这群氏族首领杀净,不自觉地走向自己座位后挂着的宝剑。
“公子!老同已经伏法,接下来该怎么办?”赵恩见晨义清动了真怒,赶忙开口提醒,希望他能冷静。
晨义清顿了顿,随后继续走向宝剑,直接将宝剑抽出,宝剑反射着残酷的冷光,映照在晨义清的脸上。
“你们认为该如何?”
“虽是初犯,但影响恶劣,不能姑息。”大辛村的首领说道。
“对,若想律法深入人心,必须以鲜血和生命浇灌!”平氏首领开口道。
“您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晨家军牺牲的士兵想,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三湾的一名首领说道。
晨义清看着三人“忠心耿耿”的模样,不想再听下去,他将手中宝剑直直插入桌案,扔下一句按你们说的办便直接离去。
赵恩怎么也想不到局势变化这么快,更想不到老同和这些氏族首领居然如此狠辣,不惜赔上自己和整个同家村人的性命,就为了恶心晨义清。
而且,就连晨义清也毫无办法,只能被迫承担暴虐的骂名。
同家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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