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青和鬼卿二人携卷轴齐齐飞向百里沐笙所在的屋顶,稳稳落在瓦片上。
“快签快签。”雪里青面具后那双大眼睛含笑催促,手中的笔扔给百里沐笙。
百里沐笙看着毛笔的墨脏了自己的衣袖,皱起了眉头,方才雪里青太用力,导致她接的慢了一息。
这可是她如今最喜欢的一身衣裳。
她起身走到那卷轴前,找到北溪国三字,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笔递给雪里青时小声道:“记得让你师父赔我一身新衣裳。”
雪里青接过笔,扫了一眼她袖口脏了的地方,小声不满吐槽:“你自己弄脏的,关师父何事?”
“那就你赔。”百里沐笙含笑扫了她一眼,她气鼓鼓的回瞪一眼不说话了。
百里赫泽拿着北溪玉玺盖上了章,目光落到了鬼卿身上,欲言又止。
自他酗酒后,容归就再没见过他,也没同他说过一句话。
如今似乎,也并不想搭理他。
“小丫头,走。”鬼卿喊了一声,雪里青便和她一同朝南陵皇而去。
南陵皇毫不犹豫签字盖章后,贺少卿也紧随其后签字盖章。
东方言锡没有签字的意思,雪里青和容归相视一眼,往他身后的江湖各派去了。
“东洲陛下既想要西凉十六城,若是动武徒增杀戮,有违上天好生之德。”鬼主见状,提了建议,“不如应本主一场生死赌局,如何?”
好生之德?
那些江湖门派众人闻言,心里冷嗤一声。
一个天下四恶之首的杀手组织,号令无数杀手无恶不作的鬼主。
有脸提上天好生之德?
当然,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赌什么?赌注为何?”东方言锡目光犀利盯着他。
“素闻东洲荣亲王府世子棋艺之高,十五岁便冠绝天下。”鬼主语气带了些欣赏,连带着恶鬼面具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不如东洲陛下与本主下三局棋,三局两胜。你若赢了,西凉十六城本主就让给东洲。可你若输了……”
众人见鬼主顿了话,心里升起不安,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输了如何?”东方言锡问。
“你把命留下。”鬼主云淡风轻笑着回。
众人闻言小声窃窃私语讨论开来。
“什么?如此离谱。”
“这哪是生死赌局,这是无耻至极啊!”
“用十六城换一国之君的命,这也太儿戏了!”
“儿戏?他是杀手,在他眼里一国之君的命也不过换十六城。”
“今日怕不是都要寻个合理名头,好杀尽我们所有人吧?”
“真是后悔来了……”
……
东洲三人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神色各异。
百里沐笙此刻看着高处的人,面色有些不霁,她有些不解,慕容修为何要如此定赌局。
“朕应了。”东方言锡沉思片刻后,答应了。
“陛下,不可。”温知故眉头微蹙,面色沉了一些,看着东方言锡轻声阻止。
“鬼主若想玩,不如我们玩个大的。”东方九从腰后抽出竹笛,在掌心猛烈转动。
百里沐笙望过去,那竹笛上已经没有了那红色的同心结,心里不由得替陌离担忧起来。
“哦?”鬼主来了兴趣,抬起一只脚踩上身侧矮桌的边缘上,“本主洗耳恭听。”
“我东洲三人各自与你对弈一局,各定赌注,愿赌服输。三局两胜,若东洲胜,鬼主让出西凉十六城。”
东方九气定神闲,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掌中转动的竹笛上。
“本主应了。”鬼主思量片刻,抬手一挥,“摆棋!”
他话音一落,暗嵬营众人则纷纷带着棋盘和棋筒,落地各个屋顶摆好。
众人有些不解。
难不成他们都要与鬼主对弈赌命?
东洲要城,与他们何干!
小半数人被吓得双腿发软跌在了屋顶上,胆战心惊的看着那棋盘。
“那第一局,本王先来。”东方九停了转动竹笛的手,挑衅的看着鬼主,“本王与鬼主,赌命如何?”
众人一片哗然。
百里沐笙心生紧张,当先看向了鬼主,见他气定神闲,不解的目光又投向东方九。
东方言锡不知道慕容修还活着,但是东方九同去灵山,不可能不知道。
为何要直接赌命?
“夷亲王好魄力!”鬼主面具后的双眸微眯,眸中多了些犀利之色,眉头一挑,“本主就与你赌命。”
“鬼主,先请。”东方九握着竹笛的手往前一伸。
鬼主深看着东方九,朗声道:“黑子,天元。”
他话音落,各个屋顶暗嵬营众人便拿了黑子落在棋盘上。
“白子、小目。”东方九面无表情,目光始终看着鬼主。
他话音落,各个屋顶暗嵬营众人便拿了白子落在棋盘上。
鬼主:“黑子,尖。”
东方九:“白子,压。”
鬼主:“黑子、跳。”
东方九:“白子,长。”
……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面前棋盘上,不停落下和捡起的白字黑子,这才知晓,鬼主和东方九是走的盲棋。
盲棋需要极其清晰的思路和超强的记忆,更何况是赌命。
棋差一招,那就是必死无疑!
许多人已经大汗淋漓,心跳如雷,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棋盘半分。
耳边是鬼主和东方九未曾停顿半刻的声音,两道声音紧追不舍,不给众人半刻思考。
百里沐笙右手撑着支起的膝盖,手指蜷起用力压着拇指和掌心,额头冒了一层细汗,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棋盘。
百里赫泽也是满脸沉郁,不敢眨眼半分,下意识的抓紧了膝上的衣衫。
温知故面色严肃盯着眼前的棋盘,他棋艺并不好,已经开始替东方九捏汗了。
东方言锡紧闭双眼眉头紧锁。
脑海中记下他们各自每一次的粘、渡、立、断、挂、拆、点、封、挡、挤、退……
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后来的紧张不安,再到现在的面色苍白,额头细密的汗水滑到了下巴。
南陵皇帝却是躺在屋顶上,开始闭目浅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棋盘上的黑白子越来越多,几乎要铺满整个棋盘。
鬼主和东方九却都沉默了下来。
“死、死局了……”好半天之后才有人惊魂未定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开口。
“何为死局?”有人喘着气小声问。
“就、就是平手吧。”有人抬起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如流水的汗,猜测。
寂静无声现场,突然响起的三道声音清晰可闻。
听见平手,许多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百里沐笙却是白着脸,缓缓抬头望向了站在高处,单手负在身后的鬼主。
一滴汗自她额头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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