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退。”
拂尘子笑得一脸奸佞。
“今日就要会会这位……对,太学博士,贫道想知道,何等人物让丞相千金这般死心塌地。”
司马瞻本来半天没有理会,闻听这句,有些气郁:“道长不要妄言,我同相府千金素无瓜葛。”
拂尘子抱着膀子,口中微微叹息:“唉……那可惜了。”
随后举步朝翟仙人走过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
翟敏猝不及防,被他一路提着脚不沾地来到了司马瞻跟前。
“这几日贫道时常来此处拜会翟仙人,他的案头上可记着您和相府千金的生辰八字呢,若不是安排姻亲,要来何用?”
他说完此番,又笑着对上翟敏。
“仙人说句话,贫道方才可有妄言?”
翟敏心中很是纳闷,近日这年轻道士确实经常来他府中闲逛,不过书房却未曾进过。
如何知道案头堆了些什么。
与他这位皇家道观的主持相比,自己只是个民科,却也接待过不少的官戚贵勋。
因此,他起初以为拂尘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或是怪罪自己抢了他的名头。
或是怪罪自己分了他的好处。
所以对他十分礼让,也拿出不少体恤想要逢迎。
可拂尘子不为所动,那日竟说:“笑死个人,你要是想巴结贫道,就你手上这些,再加上你藏起来的那些,在贫道面前都不够看。若你想在贫道面前炫耀,不妨告诉你,我俗家现时能拿出来的,就够埋你八回。”
翟敏也没了旁的主意。
连使钱都打发不走的人,还能怎么打发。
于是便随他去了。
是以拂尘子照旧在深夜造访,轻而易举地就能进他的中堂,外头的护院和谢相派来盯梢的人,从未发现过他。
“道长,在下只是一个小小庶民,如何知道相府千金的八字,道长玩笑开过了。”
拂尘子知他不敢认。
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肯定不敢认。
于是也不难为他,只还对司马瞻:“这位公子,可有兴致喝一杯?待贫道同你慢慢道来。”
司马瞻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脸色。
裴行恶狠狠上前两步,几乎快要贴到拂尘子身上。
“不喝。”
吓得拂尘子连连后退,脸色都变了。
“退远些,方从土窝里滚过的人,谁让你靠过来?”
司马瞻连看了他两眼,对裴行道:“撤。”
……
易禾忙跟上他二人一起出了门。
裴行心中十分愤懑:“殿下,那个死道士方才阴阳怪气,要不是您拦着,属下一定要教训他。”
司马瞻面色无波,摇了摇头:“你打不过他。”
裴行十分不服:“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可上个房都能踩碎几片瓦,下个树还要蹬下来几片梧桐叶子,最多是个学艺不精的花架子,摆出来唬人的罢了。”
司马瞻默了默,没有说话。
转身又折返。
裴行心中不明,不免问道:“殿下,又回去作甚?”
司马瞻言简意赅:“带你回去揍他啊。”
“……”
“要不还是算了吧,今日饶他一命。”
……
须臾,山下马车里传出裴行的一阵哀嚎。
“殿下,属下挨顿揍,就值这些?”
司马瞻扬了扬嘴角:“你不懂,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啊……”
“可是这也太少了。”
“明日必让你报仇。”
“殿下,您别诓属下,这事说出去,丢的也不只是属下一个人的脸。”
司马瞻一记眼刀扫过去:“就你话多。”
……
这厢,送走司马瞻一行的翟仙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素日里也见过许多无赖,但是仅仅三人就拿出这种气势的,他还从未领教过。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
他摇着头叹息一声便回房了。
一进门,发现自己的椅子上正卧着一人。
只能无奈地抚了抚额,也罢,这位他惹不起。
谁让人家进出他的宅子就像扯根灯草那么容易。
“道长,若是困了,在下可寻个床榻让你休息。”
拂尘子在椅子上挪一挪窝,给自己斟了一壶茶。
翟敏一见那套新茶具,当下心痛不已。
这套茶具乃是朝中尚书台的一位官员所赠,据说可值一座平民宅邸不止。
自己都还没舍得用。
作孽呦!
何时惹上这么一个祖宗。
“不困。”
拂尘子说罢,指了指他对面的位子:“仙人也坐啊。”
翟敏见他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认命地过去坐了。
“怎么,你今晚还想睡?”
“道长此言何意?”
拂尘子笑笑,手里扯着一本簿子。
“这里面的东西贫道都阅过了,你认识的达官显贵还真是不少。”
翟敏立时惊得脸色都白了。
这本簿子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万一哪天被这些显贵们戕害,自己不留点保命的,怕是连尸骨都存不下。
可若是风平浪静的时候这个东西被人发现,他肯定难逃一死。
他一把将簿子抢过来,摘了灯笼罩子,就着烛火将它烧了。
拂尘子伸手扇了扇飘浮在空中的纸灰。
“多此一举,贫道已经都记下来了。”
“道长尽可记去,反正口说无凭。”
“关键是,你烧的就是我记的那本。”
……
翟敏瘫坐在椅子上已经快半个时辰。
他磨破了嘴皮子,除了身家性命之外的所有身外之物都托付出去了。
拂尘子还是不肯答应交换。
“贫道说了,钱财对我无用,其实贫道是在救你。”
“这本簿子就放在贫道处,至于你的钱财,还是用来应付今夜来的那几人,他们喜欢。”
翟敏何尝不知道他们就是奔着钱财来的。
可如今不是已经打发了吗?
“那几人不足为患,但这个簿子……”
拂尘子睁大眼睛,故作不可思议状:“不足为患?”
翟敏被他吓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簿子上记得那些,远不如这几位狠角色,你日日给人卜算天时,关键时候却不认真神。”
翟敏马上不瘫了,他起身冲拂尘子深揖了一礼。
“请主持赐教。”
“也罢。”
拂尘子又饮过一盏茶:“看在你这狮峰老井的份上,贫道就为你指点一二。”
“方才被你那家奴打趴下的,是西北军的北军中候裴行将军,官居正四品上。”
“他父亲是前任卫城军首领,他还有个弟弟裴佐,在晋王殿下的亲事府任长史,官居正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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