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返梅魂的味道十分浓。
浓得叫他有些神志不清。
美人虽然没有应他的话,但是用行动回答了他。
软软凉凉的唇倏然贴在他脸上,辗转不离。
司马策有些意外,只觉一股血气涌到他心口又轰然炸开。
他微微偏了头,与她鼻尖相抵。
喉结滚动之下,他轻声低徊:“可以么?”
美人还是没有说话,兵临城下,她仿佛有些犹疑,再也不敢妄动。
司马策一手扶着她小巧的下颌,将唇抵在她嘴角上,喘息着又问了一遍:“回答朕,可以么?”
“那陛下,还能忍吗?”
司马策垂了头,细碎的吻落在她颈侧:“你不知道的,朕在床榻间和朝堂上,都一样能忍。”
……
“嗯,可以。”
美人终于轻轻应了。
司马策闭上眼无声叹息,将人圈进怀里,一手托住她脑后,一手捧了她的脸,将滚烫的唇压在她唇上。
这个答案足以让他感激涕零。
他登基七年里,数不清一共下了多少道圣旨圣意。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如阶下之臣一般,苦等别人的一道口谕。
不若两月前在御书房那次,他用君威和醉酒做掩饰,才敢放肆冒犯一回。
事后心虚到不能自已,一忆起来就要在书房里走上几十遭。
而今夜,“可以”二字,是易禾亲口给他的旨意。
……
二人呼吸纠缠,衣衫凌乱之时,司马策两臂撑在她身侧,突然定定地看着她。
美人像是有些羞涩,堪堪避开他的目光。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这话说时,他颌下的一滴汗也一起滚下来。
美人摇了摇头。
她知道陛下身上明明熏的是冷香,可今夜闻着却分外旖旎。
她知道陛下喝下的明明是苦辛之药,可唇齿间尽是佩兰和蕃荷味道。
也或许,这些都是她情动之下的幻象。
就像陛下此时眼底尽是杂乱丛生的欲望,却还能说出这句无比清醒的话来。
美人仰躺在他身下,朝他笑了笑。
随即缓缓伸出手来,试图抚平他额上因抑遏凸出的青筋。
司马策一把将她的手捏住,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对不起。”
“朕恐怕,等不到你反悔了……”
……
什么君臣之仪。
什么允恭克己。
什么傻x道士暴虐王弟。
什么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统统给朕滚。
他只知道这些年他忍得极苦。
他受够了身处暗昧之室,心存不轨之谋。
受够了欲见无因,欲爱无径。
受够了熟睹至宝,却徒留隔山隔海的扼腕。
……
“陛下……陛下……”
一声声支离破碎地吟叹送入耳内,比什么都让人觉得振奋。
他滚烫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最后停在她耳边,暗哑的声音似泣似诉:
“我爱你……”
美人身子微微一僵。
“是什么时候?”
“朕不记得,总有很久很久了……”
……
他知道,他终究是成不了明君了。
做了多年和尚,到底还是被无尽的爱意冲昏了头脑。
这一夜,他漫天卷地纠缠到天光大亮。
外头已经有人催了两次,他无有闲暇理会。
心里却十分瞧不起自己,昏君为美色罢朝,原来不是说着玩的。
……
枕边人仿佛已经乏极,正背着他沉沉睡着。
他将她的青丝抚顺在手里,然后靠过去,轻轻将人纳入怀里。
耳边传来一声呓语:“陛下,臣妾累了……”
……
他忘了他是怎么走出紫光殿的。
他只记得他上朝要迟了。
没有功夫处置林美人。
只朝门外喊了一声:“娄黑子。”
娄中贵应声进殿,熟练地给他更衣正冠。
临走前他向榻上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美人满眼期翼:“回陛下,臣妾林之瑶。”
他点点头,将腰间玉带扣上,举步走出殿外。
边走边下了口谕:
“林之瑶鸩毒弑君,处枭首,夷三族。”
……
去太极殿的一路上,娄中贵苦苦相劝,担心前朝揣测后宫不宁。
他才改了主意。
鞭笞一百,是死是活,端看她自己造化了。
“这几日,让太常卿先别来上朝了。”
娄中贵闻言,脸色如被冰封。
他思忖良久回道:“奴婢知晓,只是如何行事?”
“你自己想办法。”
……
林之瑶死后,他夜夜梦魇,那夜的无数个旖旎瞬间总是会如约而至地进到他梦里来。
梦里那张脸,有时是易禾的,有时是林之瑶的。
但总有一个声音在笑他:百计用心终上错,一场大梦到头空。
他胸内泛起阵阵恶心,一股热流涌到喉间。
侍人皆被这口鲜血吓得脸色发白。
自此,含章殿内再也没了往日的清净。
看着往来穿梭的太医和宫人,他有些自嘲地叹口气。
仿佛他也不能怪林之瑶,只能怪自己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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