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59年,永历十三年,顺治十六年。
楚雄府,镇南州,2月7日,晚上。
镇南州东门(巩华门),城外1里左右,一个小山头上,满清的前锋军,就驻扎在这里。
中军大帐,主帅白尔赫图,临时住所。
帐篷内,点满了烛台,灯火通明,满蒙将佐,汉八旗总兵,亲兵亲卫们,各个顶盔全甲,手执钢刀,站立一旁。
帐篷外,跪满了人,为首的是刘董才,还有200多溃兵,全被反绑着,堵着嘴,跟待宰的羔羊一样。
傍晚的攻城,伤亡惨重,进攻之前,降将王兴部,4000多兵马,郭李爱部,3000多兵马,壮丁和百姓2000人。
第一波是填埋护城河,王兴部,伤亡1000多降兵,1500多的青壮。
第二波是攻城战,郭李爱部为主力,王兴部协从,惨败而回。
郭李爱部,伤亡1500兵马,王兴部,大将王明池没了,伤亡1000兵马,青壮全没了。
也就是,傍晚的两波进攻,降将王兴部,只剩下2000多兵马,郭李爱部,只剩下1500兵马,炮灰就该有炮灰的命,人命如草芥。
中军大帐内,气氛紧张压抑。
正白旗副都统,白尔赫图,顶盔掼甲,坐在主帅位置上,阴沉着脸,阴云密布,眼中闪烁着怒火和不满,浑身散发着,凶残的戾气。
旁边是总兵张国柱和线国安,佐领(牛录)达音布、石尔泰、阿密达、托波、古尔哈,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堂下,跪着一大片,脸色苍白的南明降将,王兴、郭李爱、王刘苍、金友臣、张伏成等人。
“碰”的一声。
主帅白尔赫图,把厚重的佩刀,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拍。
“废物,饭桶”
“你们这帮南蛮子,胆子不小啊,攻城之前,本帅怎么说的?”
“尽忠职守,报效朝廷,摧锋陷阵,先登破城者,必有重赏”
“如有懈怠,异心,推诿不前,临阵脱逃者,斩首示众,一个不留”
白尔赫图,跟残暴的凶兽一般,虎视眈眈,盯着这帮南明降将,恶狠狠的吼叫。
感受到主帅的暴戾,堂下的降将,王兴、郭李爱等人,腿肚子开始发抖,摇摇欲坠。
“降将王刘苍、金友臣、张伏成,攻城不力,罚军棍50”
“降将王兴,不思进取,御下不严,罚军棍30”
“降将刘董才,并本部降兵200多人,临阵脱逃,一个不留,全砍了”
话音刚落,白尔赫图的心腹,佐领(牛录)达音布,大手一挥。
如狼似虎的亲卫们,扑上去,把瑟瑟发抖的王兴、王刘苍、金友臣、张伏成,全部拖出帐篷。
最惨的是刘董才,直接吓瘫了,米工尿撒了一地,让大帐里的其他人,眉头直皱,直骂废物。
“郭李爱,勠力厮杀,锐不可当”
“今日先登东门,有功,战后,优先补充损耗”
胡萝卜加大棒,打一巴掌给一个蜜枣,砍一波打一片拉一个,恩威兼施,全宰了,去哪里找,这么多,好用又听话的炮灰团。
随后,帐外,传来沉闷的棍棒声,砍头声。
帐内的线国安和张国柱,满蒙兵将,脸色如常,降将郭李爱,则是强颜欢笑,尴尬的站在一边。(又惊又怕又喜)。
一刻钟后,一众降将,扶着腰,瘸着腿,脸色发白,低着头,慢慢的挪进来,恭敬行礼后,卑微的站到后边。
紧接着,佐领达音布,手里拎着刘董才的脑袋,血淋漓的大好头颅,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主帅白尔赫图,瞥了一眼,哆哆嗦嗦的降将们,像一群鹌鹑,点了点头,很满意。
对这帮南蛮子,刚投诚不久的降兵降将,就该刚柔并济,宽猛相济,才能彻底收服,满清入关前,就有这个传统。
王兴和郭李爱等人,命好又不命好,运气好的时候,遇到吴三桂,命不好,是碰上白尔赫图。
吴三桂,从四川北部保宁出发,一路南下,击破南明川贵防线,受降了,一大批南明降兵降将。
吴三桂是有异志,所以才会善待,这帮降兵降将。
白尔赫图,可不是吴三桂,在他眼里,这帮人,就是炮灰的命。
命如草芥,贱得很,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安抚郭李爱,也是为了炮灰团,发挥更好的战斗力。
2月8日,攻城战,进入僵持阶段。
攻守双方,冷枪冷炮冷箭,隔着护城河,不痛不痒的相互对射。
满清前锋军,南明降将,城内守军,各自安好,躲起来,暗自舔舐伤口,整兵备战,以待下次厮杀。
攻城第一天,满清的炮灰团,7000攻城兵马,死伤过半,2000壮丁,全无了。
当天夜里,主帅白尔赫图,就传令后方,调集粮草,征召青壮,他需要更多的炮灰。
楚雄府,新任的临时主官,接到命令后,胆战心惊,连夜强征壮丁,筹措粮草。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总算完成聚集,立马派人押送镇南州,应付满大人。
2月8日,深夜,满清中军大帐。
主帅白尔赫图,端坐主位,其他诸将,各就各位。
“楚雄的粮草,青壮都到了”
“昨日的攻城,大家都看到了,现在议一议,这仗该怎么打?”,
楚雄到镇南州,大概80里路程,在满清刀把子的威胁下,楚雄的官员,十分配合,又送来了2000青壮。
炮灰团报到了,白尔赫图,又可以浪了,准备攻城。
看了看,总兵张国柱和线国安,这2人才是真正有实力的悍将,手下的汉八旗,战斗力爆棚。
“大帅,伪明总兵王国勋,久经沙场,防守慎密,悍不畏死”
“守军的万人敌、火炮、金汁,对我军杀伤力太大”
“伪明朝廷,在滇西没多少据点了,必定死守坚城,拼死抵抗,我军,不宜强攻,硬攻”
总兵线国安,第一个站出来,陈述事实,把困难都说出来,炮灰团死光了,不就得,他们这帮汉八旗小三,顶上去?
线国安,清军入关前,就跟着三顺王,战功赫赫。
表面上,尊重白尔赫图,其实内心里,真不把他放眼里,没有他们汉八旗,后金这帮孙子,还在东北做野人呢。
“大帅,可分兵攻东门、南门、北门,围三缺一,分散贼将防守兵力”
“攻城各部,应携带盾车,垒土对射,压制守军,必事半功倍”
总兵张国柱,紧接着站出来,表态。
线国安、张国柱也是老杆子,打老了仗,这些都是常规攻城方式,充分发挥兵力优势,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白尔赫图,刚开始,太狂了,仗着兵力多,携满清大胜之威,蛮干,想一波流。
真正的攻城战,哪里有这么简单,历史上的坚城,攻几年的都有。
“你们几个,有什么想法?”
白尔赫图,瞥了下,后面的南明降将们,随口问了一句道。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这帮墙头草,滑头的很,鬼点子应该不少。
很明显,这个副都统,嫌弃2个总兵的提议,太慢了,难不成,要等到后续大军,过来一起抢功劳?
大丈夫,喝酒吃肉,要吃就大口,别人分润了战功,自己吃啥?
“大帅,本将有点想法”
降将王兴,原南明兴宁伯,瘸着腿,半跪行军礼,态度非常卑微,试探性的进言。
昨天晚上,白尔赫图的残酷手段,吓到他们了。
一口气,砍了1个总兵,200溃兵,太残暴了,在明末,这帮孙子,临阵脱逃,是家常便饭。
“吞吞吐吐”
“南蛮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白尔赫图,有点不耐烦了,时间不等人,前锋军要的就是速度,顿兵城下,等生孩子吗?
“昨日攻城时,末将发现,城墙上的守军,有一部分是土司兵”
“土司官,都是些鼠目寸光,胆小懦弱,贪生怕死之辈”
“大帅,战功赫赫,威名远播,可对土司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为我军内应”
“点火为号,举兵内乱,只要制造混乱,都可以”
“城里一乱起来,我军机会就来了,北门,南门一起佯攻,东门强攻,定可破城”
王兴的一番话,让白尔赫图、线国安、张国柱等人,刮目相看,很损,够阴险。
同样,这帮人,内心里更看不起,王兴这帮降将,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降将王兴,够贼的,抓住了镇南州,唯一的弱点,土司兵。
王兴,当初镇守贵阳时,跟土司打交道不少,在云贵两省,只要承认土司的世袭权,很多土司投降了满清。
自古以来,防守再严密的坚城,也挡不住,人心思变,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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