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伍一脚把韩国勇的门踹开以后,就看见屋里的韩国勇正准备从刘文光的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牛皮口袋。
可能是他这一脚踹的太突然,听到重重地踹门声,韩国勇还没等接过刘文光递上的牛皮口袋,刘文光当时就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
等他们看清了踹门的是孙建伍,刘文光手一撑地,屁股一撅,站了起来。
刘文光涨红了一张猪腰子脸,一脸狰狞地对着孙建伍就骂:
”孙建伍,你他妈没长手是吗?开门用脚踹!”
噔噔噔。
老王一溜小跑也跟着上了楼,几步跑进了韩国勇的办公室里。
面对刘文光的恶语相向,孙建伍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径直走到了韩国勇的办公桌前。
“韩国勇,你他妈什么意思?为什么我的工龄买断补偿,和别人的不一样?”
韩国勇还以为孙建伍带着脾气,是为了他和老张头蹲拘留的事儿,来找自己。
等听清了孙建伍是因为少了工龄补偿,韩国勇面色一冷。
右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他大声地训斥道:
“孙建伍,你有没有点王法了?蹲了几天拘留,政府还没教育好你是吗?为什么工龄补偿你比别人少,就是因为你和你师父,煽动咱们厂的工人去农资局闹事。厂里研究决定,必须给你们惩罚!无组织无纪律,你们要造反是吗?你少的补偿款,已经给农资局包赔工人们,那天打砸损坏公物的损失了!”
“韩国勇,处理我的补偿款,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拿我钱给你做脸儿,你他妈算个鸡巴!”
老王看孙建伍越说越激动,赶忙走过来想劝劝孙建伍。
哪知道他走过的时候,突然脚尖一踢,不小心碰到了刘文光掉在地上的牛皮口袋。
那牛皮口袋被他踢到一边,口袋的封口处窜出几打成摞的“老头票”。(老头票:第四套人民币面值为一百元的钞票)
看到牛皮口袋淌出这么多的钱,这屋里的四个人都是一愣。
随即刘文光就想捡起地上的牛皮口袋,哪知道孙建伍手疾眼快,一把抢在他前面,把钱袋从地上拾起,牢牢地抓到自己的手里。
见孙建伍抢到了牛皮口袋,韩国勇和刘文光都心叫不好。
韩国勇又是一拍桌子,指着孙建伍就说道:
“孙建伍,你要干什么?把口袋还给刘文光!”
孙建伍看着韩国勇气急败坏,丑态百出的样子,就是一阵冷笑。
“韩国勇,这里面的钱,不就是他妈刘文光孝敬你的吗?”
“你别血口喷人,这钱不是刘文光给我的,是他要承包化肥商店的钱!”
“承包化肥商店的钱?韩国勇,我就是再傻,好歹也是个部队里当过干部领过兵的吧。这钱要是承包款,也不允许经你手。双方为了避嫌,应该直接找财务不是吗?”
韩国勇让孙建伍说的一愣。
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说好。
老王看着孙建伍手里的钱,也是直发懵。
拍拍后脑勺,他喃喃自语地叨咕着:
“不对吧,刘文光那天在咱们厂会议室签合同。不是当着农资局领导的面,当着职工代表的面,承包金不是交过了吗?这怎么又要交一份?”
老王的自言自语,孙建伍和韩国勇、刘文光可是都听见了。
韩国勇头上的冷汗直冒,身体也在不住地打晃。
刘文光瞪着孙建伍,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孙建伍,你他妈就别给脸上贴金了!你是部队的干部不假,可是你这干部头衔怎么被撸下来,怎么成了傻大兵从南疆滚回来的,你忘了吗?要不要老子帮你回忆回忆?战场上枪杀俘虏,你他妈还有人性吗?”
刘文光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直接劈在了孙建伍的心口上。孙建伍的脑袋就觉得“嗡“的一下子,一股热血窜到了脑门。
那股热血,随即转化为浓浓的怒火和杀气。
仿佛一瞬间,就要冲破了天灵盖。
心口里、耳腔内。
咚,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好像敲着响鼓一般。
手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的死死的。
那骨节上由于过度的紧绷,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文光,你说什么?你说他是杀人犯?杀俘虏?”
韩国勇问着刘文光。
“伍子,刘文光那瘪犊子说的是真的吗?”
老王揪着孙建伍的胳膊问。
站在原地的孙建伍,仿佛好像个聋子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耳朵不停地出现了许多的幻听。
“他是杀人犯!他是杀人犯!他是杀人犯!”
这些声音就像一个个魔鬼的嚎叫,不断地在折磨着孙建伍的大脑。
“啊!”
孙建伍再也忍受不了。
大叫了一声,他像一个呲着獠牙的饿狼,奔着刘文光就扑了去。
刘文光见孙建伍发了疯,吓得当时脸就是绿了。
想跑,那两条腿像灌满了铅块,裤裆的前后也传来了阵阵热浪。
“嘭”
“啪”
“嘭”
孙建伍两只手握紧了双拳。
左一拳,右一拳,两只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刘文光的两侧的脸上!不等刘文光的脑袋摆动,孙建伍瞪着通红的眼珠,一把薅住了他的头发。
然后单手抓紧,手指抠住了刘文光的头皮,拽着他的脑袋,就撞向了墙壁。
“嘭,嘭嘭!”
接连三下的猛烈撞击,发出了沉闷而又令人胆战的声音。
这三次的撞击,就让刘文光当场就昏了过去!
“快抓住他,孙建伍疯了!…”
看着孙建伍像个吃人的魔鬼,韩国勇也吓的尿了裤子。
大腿上热流,又让他保持住了清醒。
他声嘶力竭地拼命地喊着救命。
韩国勇的喊声,惊醒了旁边已经吓呆了的的老王。
看着孙建伍薅着刘文光的头发,不停地撞击着墙面。
老王也是飞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孙建伍的脖子,同时用手拼命地掰着孙建伍的手腕。
“伍子,伍子,你撒手,你撒手,你清醒点!”
而孙建伍手,仍然是死死拽着刘文光的头发。
屋里的打斗声、加上韩国勇的叫喊声,引来了机关楼很多的人。
大家伙儿一股脑地,都跑到了韩国勇的办公室门前。
可是当看见韩国勇办公室里满地的钞票,瘫坐在地上的韩国勇,以及老王抱着发了疯的孙建伍,还有孙建伍手上满脸是血吐着白沫地刘文光时,大家伙儿全都吓傻了。
老方奓着胆子,拉起了韩国勇。
随后让几个来办理待岗手续的年轻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拉开了孙建伍、老王、刘文光他们三个人。
老王喘着粗气,端起了韩国勇的半杯茶水,朝着已经打红眼的孙建伍脸泼去。
那一杯温水直接泼在了孙建伍的脸上,不一会儿,孙建伍血红的双眼慢慢恢复了正常。人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稳定下来的孙建伍,双眼仍是冰冷。
冷眼瞟了一下,已经昏死过去的刘文光。
他直接走到韩国勇跟前。
韩国勇看着孙建伍拉着脸,仿佛地狱地勾魂的恶鬼,步履带着极强的压迫,心里就产生了深深地恐惧。
“孙,孙,孙建伍,你,你要干什么?”
韩国勇想站起来,可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那两腿总像个面条一样,软趴趴地使不上力气。
“韩国勇,我再问你一次,谁给你的权利,少算我的工龄补偿?”
“你,你,你的补偿是大家定的,是班子开会决定的。不是,不是我…”
韩国勇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对孙建伍的惧怕,已经摧毁了他的自信。
听韩国勇说完,孙建伍扭过头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以及门口的人群。
”啊”
围观的人,瞅着孙建伍看过来的眼神儿,都是一哆嗦。
有胆小的,已经叫出了声。
孙建伍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办公室主任老方的身上。
“方主任,克扣我的工龄是经过党委会的决定,你知道这事儿吗?
老方听孙建伍问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斜眼瞟了一眼韩国勇。
他心说,韩国勇啊,韩国勇。你他妈撒谎,都他妈不提前写提纲!上会,上尼玛会了!孙建伍工龄补偿的事儿,不就是你和人事科的几个苦逼私下打了招呼吗?
碍着两边一个是领导,一个是疯子,他老方谁也不敢得罪。
”四两油”的老方脑袋一转,煞有介事地说道:
“关于你的工龄补偿怎么计算,韩厂长是要上会来的。可这两天单位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他就是在周例会上简单地和几个科室的负责人碰了头。所以你的工龄补偿也就是几个相关的人知道。”
看方主任给自己救了驾,韩国勇那脑袋点头像捣蒜一样。
“对,对,你的事儿,我们还没来得及开会研究,就是简单地碰了一下。”
孙建伍一转身,对着韩国勇就大骂:
”操你妈,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还有这地上的钱,你他妈给大伙儿解释清楚!刘文光给你钱是干什么的!”
孙建伍的话犹如一颗炸雷。
不,不如说是他的话,就像是朝公共厕所里,扔了一颗威力巨大的手榴弹。
“轰”的一声。
激起了民粪(愤)。
“韩国勇,你说说这地上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工人们忍不住了!
“韩国勇,你他妈说清楚!”
韩国勇看着地上的钱,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怎么解释。
冷汗。
浑身的冷汗。
颤抖。
不住地颤抖。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自己为什么这么糊涂,选在这个时候见什么刘文光。
刘文光,你个王八犊子,你他妈送钱,挑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选这个时候!
“同志们,同志们,请你们冷静!韩厂长屋里的钱,是局里给大伙追加的补偿。财务高科长不在家,韩国勇厂长委托我和刘文光去局里取的。补偿的标准嘛,五十……”
看了一眼地上的钱,老方看了一眼韩国勇。韩国勇咬着牙,竖起了一根手指。
“哦,不是五十,不是五十,是一百!一百块钱!每个人,不管签协议离岗的还是工龄买断的,每人补偿一百块钱!”
大伙儿听老方说完,你看着我,我瞅着你,交头接耳议论了几句。
“方主任,你说的是真的吗?”
人群里面有人举着手问道。
不等老方回答,韩国勇也好像恢复了力气,重生涅盘了一般。
快步走到了人群面前,和蔼地对大伙儿说道:
“同志们,这是真的。昨天我和局领导沟通,又给大家争取到了一部分补偿。毕竟大伙儿这么多年,为了化肥厂做出不少贡献。作为厂长我不能让你们感到心寒。一会儿,我让财务科的同志统计一下,把局里下拨的钱,按人头每人一百元发下去。大伙儿稍安勿躁啊。
说出来的话,就是扎心里的针。
看着眼看到手的钱,就这样“无私”地给大伙儿发了福利。韩国勇的心就是剜着肉。
财务科在韩国勇的授意下,来了几个人,捡起了钱做着统计。
为了保证分发的公正透明,韩国勇让和人事科、财务科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现场办公。逐个给工人发放。
医务室的人,也把昏迷的刘文光抬到了隔壁的办公室,做了包扎又给挂了盐水。
孙建伍坐在门口,等着保卫科的同事来处理他。
可是等了半天,保卫科始终一个人都没有上楼。
正觉得纳闷的时候,人事科小马喊着自己的名字。
一脸懵逼的孙建伍,再一次走进了韩国勇的办公室。
看见现场办公的小马,手里拿着一张表格。
小马俯下身子,趴在孙建伍的耳边说:
“孙哥,刚才韩厂长说了,你的工龄补偿按正常算,农资局赠补的也照常下发。另外你和张师傅的拘留,厂里按生病给你们偷偷做了找补,你和张师父每天按五十块钱算。”
孙建伍听完小马说的,扭头看了一眼对面沙发里坐的韩国勇。
递给了韩国勇一个眼神儿,孙建伍拿着表格,快步走了出去。
等孙建伍出了门,韩国勇咬着牙,也跟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会议室。
没必要拐弯抹角,孙建伍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我的工龄补偿不是三百吗?为什么又和他们一样了?”
“孙建伍,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斗下去吗?你和你师傅,包括宋金海现在对我来说,既不是隐患又不是威胁,你们已经在这个化肥厂里不存在了。今天你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了面子。我也不想和你计较了。现在我只想你们能快点离开,以后不要再回厂里了。”
韩国勇说的是心里话,孙建伍作为孤家寡人、光杆司令,什么负担都没有。
而韩国勇刚刚爬上一把厂长的位置,就连副处的职称也是落地没两天,他割舍不下的东西太多了。
再这么无止境地和孙建伍斗下去,韩国勇只会输得越来越惨。
“韩厂长,谢谢你的好意。该我拿的,我拿。不是我的,我也不用。今天的事,等刘文光醒了,麻烦你告诉他,想找我报仇,我孙建伍随时奉陪。临走之前,我也奉劝你一句,当一个好官,做一个好人。化肥厂还有不少老少,还需要你的带领才能走出困境,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当初在党旗下宣誓。”
………
”韩厂长,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什么?”
“这次找补工人的补偿少了三千,你地上的钱不够…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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