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沉默,江楼竟然也意外的没了声音。
莫名的,我有些心虚。
没有开空调的车厢里有些潮闷,我不动声色的往车窗那边挪了挪,头抵在车窗上假装没发现这突然变得异样的气氛。
不知沉默了多久,我家到了,车子直接停在单元楼门口。
“你先别下车。”江楼开口了,声音是我从没有听过的平淡,我见他拿了一把伞下车,然后走到我这边为我开车门,细心的动作为我遮挡着头顶。
明明车距离单元楼门口只有几米远,我跑过去就可以,可是,他仍要送我过去。
江楼为我撑着伞,我抬头看着他,那张好看爱笑的脸上,此刻却无比的平淡。
与此同时,一辆眼熟的灰色豪车驶了过来,刺眼的车灯在拐弯的时候,灯光将我和江楼照得格外显眼。
那是陆京舟家的车。
我低下头,不想去在意,抬手拉了拉同样有些怔愣的江楼,提醒道:“江楼,你回去吧。”
“走吧,我看你上去了我再走。”他仍是将我送到门口里面,我让他走,他不愿,我回头看他。
少年站在雨里,黑色的雨伞遮住了上方的照明灯,江楼站在伞下,隔着距离与我四目相对。
我看着那双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眸子,那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是失落的。
我好像能感同身受他的难受,心脏竟然也揪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从车上我沉默开始,他的情绪就逐渐低落。
我很想开口问一句,但不知道怎的,终究也没有问出口。
我失魂落魄的上了楼,自己怎么输密码进家的都不知道,我妈见我回来,看我这副一反常态的样子,担心的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她担心我的样子,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内疚,但更多的是我的心情,竟然也失落了起来。
“妈。”我叫她,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我妈愣了一下,想必也没料到我会要哭,她连忙把我抱住,像小时候那样拍打着我的脊背,哄我:“怎么了软软,不哭啊,都已经十九岁了,是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啊?有什么难过伤心的事,跟妈妈讲讲,妈妈跟你分担。”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巨大的难过毫无征兆的就降落在了我的胸口。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找不到难过的理由。
我妈只见我哭,不吭声,心里更加着急了,问我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
“没有。”我趴在她的肩膀上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妈,心里好难受,你说,人为什么要有喜欢的人呢?”
“软软有喜欢的人了?”我妈像是找到了重点,声音都激动了几分。她抓着我的肩膀,一边期待的看着我,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啊?跟你是同一个专业吗?哎呀,没想到都上大学了,我儿子才要早恋,啊,不对,你都成年了,不算早恋,那女孩怎么样啊?你不会是暗恋吧。”
一系列的问题砸下来,我也没了哭的心情,有些无奈,脱口而出道:“妈,不是女孩。”
“什么?不是女孩!”看我妈如此惊讶的表情,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
“软软,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敢置信看着我,眼里的逼视和担忧让我难以继续开口。
“妈,我……”
“你别告诉我,你对京舟有那种心思。”我妈像是想到了某些以往我追在陆京舟后面的场景,眼神突然变得严肃。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说,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思,那都是以前了,我现在,心里装着别人了……
但我一时的沉默,被她当成了默认,她自顾自的说,“怪不得,怪不得你之前总是动不动找他,每次他来我们家你也是高兴的不行,我以为你是把他当哥哥一样亲,却没想到,你对他存着这种心思是吗?许阮,你让我怎么面对你陆伯母?”
“妈,我现在已经……”对他没有想法了。
可是沉浸在自己的担忧的母亲,根本不听我的声音,她质问我,“你告诉我,京舟十九岁生日那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他,是不是没有喝醉?”
那次,陆京舟后来对所有人解释说,我是喝醉了,如今再次被提及,巨大的歉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京舟是不是知道你对他有想法?许阮,说话!”
顶着随时会将我凌迟的怒火,我点了点头。
我妈拽着我的肩膀,声音也带上了颤抖,“你知道你伯母最讨厌什么吗?”
我红着眼睛看向我妈那双也同样通红的眸子,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她说:“你陆伯母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
她说,陆京舟原本有个小舅的,可是,他小舅因为喜欢男的,把陆京舟的外公气死了,所以,陆伯母无比厌恶同性恋。
听到这个真相,陆京舟一次又一次厌恶我的表现,此刻也有了答案。
“许阮,妈不是不让你喜欢男生,只是京舟,你不能,你知道吗。从你爸也开始做生意以来,你知道陆伯父给过我们家多少帮助吗,你怎么能去祸害京舟呢!”
“妈,我没有祸害他,我现在对陆京舟已经没有想法了,我心里有的是别人。”是,别人。
怕我妈不信,我连忙跑回房间拿我的手机,把我拍的我和牧亭野的照片给她看,“妈,我没有骗你,我现在喜欢的是他,他叫牧亭野……”
我妈盯着我手机中牧亭野的照片看了许久,最后仍是不怎么相信的问我,“你说真的?”
我突然就跪了下来,“妈,我知道我喜欢男生对你们来说很难堪,很丢人,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陆京舟,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对他产生情愫,太容易了,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现在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了,我现在只喜欢牧亭野。”
“你陆伯母,知道你对京舟有想法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刻意在陆伯母面前表现过什么,所以,她并不知道我对陆京舟存着那种心思。
我妈深深地看着我,好像是在审视我是否在说谎,最后,她让我站起来,说:“许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估计早就跟我说了。许阮。”她突然很认真的对我说,“我不阻止你喜欢别人,但是以后,你跟京舟,保持距离。”
“妈,你放心,我不会,不会在跟他靠近了。”因为,早在寒假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彻底,决裂了。
第二天回学校的时候,江楼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一看到我,就连忙问我眼睛怎么了,怎么肿肿的。
“没睡好。”我有气无力的回复他。
“软软,我帮你揉揉。”他看着我的模样充满了心疼,敏感如我,加上昨晚他送我回来时的经历,我开始意识到,这三年来,他对我的各种有求必应。
“江楼。”我嗓子有些发紧,太多的疑问想问出口,最后却在他正常的一句“怎么了软软”中咽下了所有想要问的问题。
“没事,就是想问,如果,我们考研究生我们没能进一个学校怎么办?”寒假的时候,我们说过这个问题,当时,江楼给我的目标就是a大,而且还给我拟定了几个城市的学校,他说,如果到时候我研究生的成绩可以,他就根据我能去哪座城市,他就报哪个城市的大学。
国内各个城市都有很好的大学,江楼很优秀,虽然当时我也很高兴他能陪着我,可是,他不该因为我,改变原本的计划。
“不会的。”他说,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仿佛为我证明一般,他用无比郑重语气承诺,“软软,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
我欲言又止,愧对那双真情流露的眼睛。我把头扭向前方,推开了他的手,像是逃避一般,转移了话题,“快上课了,坐好吧。”
时间在无数张刷过的卷子中流逝,我看着黑板上考试倒计时5天的数字,越逼近大竞赛考试,我就越紧张。
这天晚上,牧亭野送我回家,夏天的夜晚并不凉快,白日里经过烈日暴晒的空气,到了晚上也是温的。
这种感觉并不好,很让人烦躁。
牧亭野依旧将我送到单元楼门口,扶我下车,为我取下头盔。我习惯了被他服务,任由他为我取下头盔后,揉散我的头发。
“许阮,别紧张。”他的声音很冷,但我能听出,他在鼓励我。
“牧亭野。”我低声叫他的名字,“如我本来成绩就不怎么样,如果这次考不好,加不了分。”我始终不敢问他这个问题,可是考试近在咫尺,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合格。
“如果以后,我们两个分隔在两个很远的城市,你会来看我吗?”
我其实是想表白的,但我怕的东西太多了,目前只能选择沉默。
“你希望我去吗?”他把问题抛给我,这让我有点生气,我不吭声,用沉默表达我的不满。
“生气了?”他明知故问,我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又说。
下巴被用力捏住,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我感觉有点痒,微微动了动。
“许阮。”牧亭野喊我的名字,嗓音低沉。
我被他这声许阮叫得心跳漏掉了一拍,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时,强装镇静地问他叫我干什么。
牧亭野深深地望着我,他看了我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令我感动的话的时候,他突然掐住我的脸,斥责我道:“整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回去睡觉去!”
我:“……”
一团怒火被浇得更旺,我生气的推开他,“牧亭野,你去死吧!”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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