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独自一人穿梭在树林中,还是有些渗人的。
她想着心事,倒也没意识到四周的情况,等到不远处传来低语声,她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弯下腰猫着走到附近的树下,尽量避开凹凸不平的土坑,靠着树干蹲了下来。
身侧的草丛随着她的动作传来簌簌声,不远处的声音停了,阿玫也屏住呼吸。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有人粗声粗气地问。
“这么晚了,没人会在这,估计是个野生的耗子。”嘶哑的男声传来。
最开始那人哼了一声,半晌才低声道:“明白要怎么做了?”
“当然,您放心就成。”伴随着这道声音,侧前方传来一阵凌乱的簌簌声,听起来像是跌到了草丛中,紧跟着就是鞋底在山路上的摩擦声。
这人明显有些慌乱。
“……不成气候!”低声斥责过后,两人就没了动静,只听见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外走去。
应该不会停下来了。
阿玫松了口气。
她刚才过于紧张,只一心一意地去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没注意到有一个不明生物正缓缓靠向她的脚边。
听到他们从她身边走过,渐行渐远,阿玫便小幅度动了动自己有些麻掉的脚。
缓缓靠近的那个生物被她吓了一跳,立刻从匍匐的状态直了起来。
阿玫看着草丛中突然冒出的一截头,目光有些恍惚。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往后倾,直戳戳地倒在草丛中,差点被树杈戳到眼睛。
她心口狂跳几下,突然想起外头那条蛇,于是想立马从草丛中坐起。
却听原本走远了的人又折了回来,对着她这边喝道:“谁在这?”
阿玫原本要吐一口气,却被这声音硬生生地憋住了,她轻轻放下撑着自己身体的手,眼前一阵发黑。
感觉今晚不应该来此地。
或许她刚才,应该顺路去冯志家中搜罗一番,这样就能完美错开这两个人了。
但她明白为时已晚,只能确保自己这边不出声,同时在心底暗暗祈祷这两人快点离开。
可好巧不巧,那条蛇在向她这边爬时压断了几根细小的枝杈,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然后就听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玫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呼吸声也越来越笨重,甚至盖过了那人走路的声音。
她有些恶心,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那人在她身边停住了。
可是他没有继续说话,现在他在做什么?
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想象着那人弯下腰,仔细查看这片草坪,然后他就会发现在草坪中躺着一个人,此人的头还很滑稽地被草丛埋住,看不清是活的还是死的。
然后下一步,他就会拨开草丛,届时……
砰——
是成堆的枝丫裂开的巨响,阿玫感觉到有碎屑混着泥土落在了她的脸上,还带来一阵痒意,心底一阵绝望。
都到这个地步了,要不干脆坐起来认了吧。
阿玫沉重地睁开眼皮,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
头顶一片黑,看起来不像是草丛被掀开的景象。
难道说她真的躲过一劫?
阿玫刚这样想,耳边又传来脚步声,这次她听得很真切,确实是从她耳侧传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走来的。
就知道高兴得太早。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起来,若是突然坐起吓他一下,趁他愣神快速跑走的话,应该也能多几分生机。
阿玫还没想明白,就听到那人离去了。
他回到了小路上,对另一人道:“是条蛇,没事,回去吧。”
……
阿玫回到二层小楼时还感觉自己在梦里。
她居然就这么逃掉了?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她直觉自己若是真的被抓走,不会有好下场。
在深夜荒郊野岭处鬼鬼祟祟行事的人,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就是某些权贵。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澄县的权贵似乎变多了。
史蕴看到她的时候,还被她的狼狈状态吓了一跳,边帮她将发间的枝杈和石子儿捡出,边问道:“你这是去哪了?”
“在路上遇到了一条蛇,摔了一跤。”
史蕴没有怀疑,这一带的蛇确实多,“等过几日,天彻底冷下来,就不会有那么多蛇了。”
二层小楼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所有的布置都没变,屋里也干干净净。
阿玫脱了外衣,盘腿坐在炕上,好半晌才从胆战心惊中缓过神来,问她:“你那三个娃怎么办?”
冯志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阿玫原以为史蕴会将她的三个儿子接到这个小楼中来,却在进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孤寂。
这儿只住了史蕴一个人。
“不知道。”史蕴面色淡淡,冷静得有些可怕。
阿玫很识趣地住了嘴,没继续问下去。
两人在一楼待了一会儿,阿玫便抵不住困意了,跟着史蕴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先前赵氏住在走廊第一间,史蕴住在第二间,而尽头的那间一直空着,听说是这栋小楼的原主人住的地方。
史蕴将它提前收拾了出来。
阿玫推门进去,这间房里的物品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柜。
太晚了,她又经历了意外的变故,眼皮早就支撑不住要合上,于是来不及细看,上床就睡了。
梦里,总有看不清面容的人在追她,她怎么也甩不掉,跑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醒来时天还没亮。
阿玫没起,坐在床上发呆,一直等到天边亮了,她才起身,朝着眼前的衣柜走去。
按道理来说,这儿应该存了不少娘的东西。
她打开衣柜,却失望地发现衣柜中空空如也,于是又去打开书柜。
书倒是很齐全,上头的字体细长,一般人看不懂。
她又到处翻了翻,试图找出娘在这生活过的其他蛛丝马迹,可什么都没有。
史蕴叫她去吃饭,阿玫只好放弃,带着昨晚去罗家打包好的物品下了楼,吃完早饭后,就跟着史蕴往小楼后侧走去。
“……我原先还不知此事,直到有个仵作来这埋尸,我才意识到赵老妇人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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