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不在,我就代为收下了。”徐启宸还是担心阿姐心中会有芥蒂,忙补上一句,然后双手把信递给阿玫。
她心中暗叹一口气,伸手接了,并不回话。
桌上的菜都是硬菜,有粉蒸肉、藕饼、炒鸡、红烧肉,一盆羊汤和几道小凉菜,除此之外,还有一盘水果拼盘。
暖黄的光照着,室内温暖许多,与抱月小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阿玫每个菜都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徐启宸紧张地看向她,“阿姐,是不合口味吗?”
“都很好吃,”阿玫回道:“只是有些没胃口。”
她与戚三娘已经连吃了几天的米汤,猛然一吃这些大鱼大肉,还有些不太习惯。
细细一想,徐府大小姐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徐启宸是个细心的,他自出生起就是阿玫一手拉扯大,和阿玫的关系比和他娘还要亲,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厨房里有提前留出来的,阿姐待会儿回去可以带上。”
阿玫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徐启宸好似每次看见她时,都双眼亮晶晶的,脑袋微微扬起,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没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还得是我弟弟。”
这一揉,再加上一句夸赞,他肉眼可见地明媚了起来,咧嘴憨憨道:“阿姐多吃些,你都瘦了好多。”
他夺过阿玫手中的筷子,另取了一个小盘,给她夹了许多菜后才将筷子还给她,“阿姐放心,这些食谱中最关键的酱料部分,是我一手把控的。”
“除你我之外,谁也复刻不出来这里的味道。”
阿玫笑着应答,正要开吃,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娘亲食谱上的一些特殊酱料,可不是市面上能买得到的。
她想起了陈伯的惨痛经历,筷子不由地落了下去,无意识地在肉上戳戳戳,“阿宸,你从哪弄来的酱料?”
“我让徐老爷搞来的,他毕竟人脉广,四处问问总能买得到。”徐启宸不理解她为何神情大变。
也就是在这时,才体现出他小公子的心气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状态。
但凡是做过饭的,都知道,这些酱料不是托人就能买到的。
甚至她自己去酿制,都有可能失败。
瞧见她脸上的神色,徐启宸也停了筷子,惴惴不安道:“阿姐,我做错了事?”
“没事。”她回神,安抚地笑了笑,给他夹了一块炒鸡。
两人沉默一阵,徐启宸见阿姐凝重的神色消失了,便又兴高采烈地和她聊起天。
姐弟二人许久没这么畅快地说过话了,徐启宸有些刹不住车,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她的前夫。
“那个罗烨大你十多岁,徐老爷居然真的敢让你嫁过去!”他愤愤不平道:“我当时替你说话,你居然也要揍我。”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有些委屈。
阿玫也想起了往事,她当时确实眼瞎,觉得罗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徐启宸忍不住刨根问底。
阿玫微叹一声,“徐珠是我原来的名字。”
可是在她娘和离后,她的名字就被徐裕改成了徐没,显然是希望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当时,还是罗烨将她的没谐音成了玫,希望她能够自由绽放。
也正是因此,她才错将罗烨认成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真的是他说的?”徐启宸表示怀疑。
阿玫摇头,“记不清了,现在想想,也许不是他。”
但具体是谁,她真说不上来,也是自己年轻傻,才将那人错认成罗烨。
“都过去了,算了。”徐启宸闷闷不乐,“如果他还在,我一定要把他狠狠打一顿!”
他放下筷子,张牙舞爪地比划,对着空气出拳。
在察觉到阿姐情绪不对时,他悻悻地缩回手,不吭声了。
“阿姐在想什么?”
有丝丝冷意从窗缝中挤入,她回过脸,沉声问:“你知不知刘老二之事?”
“刘老二?”徐启宸点头,“听府中人说过,当时丛宽的罪行被公开时,还是府中的下人去作证的。”
徐府中的下人,参与了此事。
徐裕还能“随意”买到这些市面上从未出现过的酱料。
在他独掌徐府的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抱月时,阿玫将带回的吃食放在桌上,还热着,可以直接吃。
戚三娘去叫了丛铁义来,陈在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阿玫等他们吃完后就关了门,收拾好东西,回了屋子。
积雪将夜色照得发白,不用点灯,也能很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象。
阿玫正要上炕,突然看见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
那是李郎送的酱料。
间接害死晗儿的凶手。
刘老二已死,阿婆已死,可李郎,应该还活着。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李郎了。
这个李郎到底是谁?
她盖上被子,打开莫县令的信时,还在想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李郎来过抱月小馆,那时,他还与顾公子说说笑笑。
顾公子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吗?
阿玫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将这个猜疑埋在心里。
那些酱料是她轻信他人,与顾公子无关。
那么,徐家的酱料也是从李郎那里买来的吗?有没有下毒?
她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信打开了好一会儿都忘了看。
李郎……
目光冷不丁瞥到“天子”二字,她一愣神,忙盯着信封。
是莫县令提到了天子。
她之前听其他大娘讲过,容国的皇家,似乎正是姓李。
如当头一棒,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可若是皇室人微服来到澄县,为何又不隐瞒他的姓氏?
皇室中人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她越想越心慌,忘记自己没关窗,信纸直接被风卷了出去。
阿玫慌忙起身下炕,拖着鞋子就往外赶,连外衣都忘了穿。
她从后院门跑出,还没来得及跑到自己屋窗户的方向,就见一个人在向她走来。
他身形如松,发尾与长袍都随风而动,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似乎是怕她着急,他的步子迈得格外大。
周遭是皑皑白雪,阿玫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莫名觉得他也定如四周这白雪一般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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