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呢?我等奉命抽查货物和线路,看看是否有和报关单不一致的。有没有管事的?”
曹管事早被苏洵美支开,在船上盘货,忙得不可开交。
苏洵美和玉竹对视一眼,心脏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
“娘子,怎么办?”
“不慌,你继续去盯着装货,我来处理。”
苏洵美平复心绪,拿出两个钱袋子,面带微笑,一个递给领头的,一个递给下面的差役。
“啪!”
“别嬉皮笑脸的!官府办案,容得你在这儿放肆?”
刚递过去的钱袋子被甩在地上,对面官差显然不吃这一套。
苏洵美立马从中嗅出了些许不同寻常。
苏家是皇商,这京城上上下下的官差,哪个不知道苏家、不给几分薄面?
原以为这些巡察使不过是找个由头,来捞点油水,恐怕他们来这一趟,是有人授意而为之。
苏洵美收起笑脸,弯腰捡起钱袋,再次用双手递过去。
“不是不让官爷们查,是现在船上正在上下货,乱得很。这会儿天气又热,不如我请各位爷吃碗凉茶、饮子,等天气凉快些,我们货也理清了,再带官爷来盘查。”
官差掂掂手中的银袋子,看看天空的大太阳,“不行!”
边收起钱袋子,边挥手招呼身后差役。
“兄弟们,盘查仔细点!一个也别放过!”
苏洵美暗自捏紧拳头,也不知道半夏那边怎么样了,赶不赶得及。
不过一刻钟,几个小吏就跑出来汇报。
“大人!就是这艘船有问题!”
玉竹急得团团转,装货工人都被喊停。
曹管事匆匆跑来,被今天乱七八糟的货物搅得脑子发蒙。
“这……官爷,是这么回事……”
曹管事刚想解释装错货的事儿,官差就厉声打断。
“不必多说!把管事的给我带走!所有船只、货物一律扣押!”
“慢着!”
苏洵美站出来,挡在曹管事身前,“这艘船是我负责的,有事情找我。”
“小……郎君!不行!让我去!”
玉竹伸手拉住苏洵美的衣袖,微微摇头。
“呵、”
对面官差一声轻笑,语气轻佻,“别抢啊,今天你们都得进去!带走——”
“慢着——我看谁敢!”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从官差身后传来。
马蹄翻滚带起滚滚尘土,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快速翻身下马,疾步而来。
“半夏!?”
“半夏姐姐!”
半夏眼神示意,苏洵美就知道,吩咐她的事情,办妥了。
和半夏一同前来的,是留守府中的白管家。
“官爷!”
白管家拱手行礼,不卑不亢。
“我家下人做事不用心,出了些纰漏,夫人叫我赶紧补了一张报关单送来,请官爷过目。”
巡察使脸色瞬间铁青,这么热的天,辛辛苦苦一下午,就赚了个茶水钱。
他用力抽过白管家递过来的新报关单子,扫了一眼,丢给身后差役。
“告辞!”
曹管事在一边擦干豆大的汗珠,指挥码头继续干活。
苏洵美盯着垂头丧气离开的巡察使,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
“曹管事,巡察使经常这样抽检货物吗?那岂不是太辛苦了?”
“哪里,咱们苏家可是皇商。寻常抽检别家的倒是常见,咱们家,难得见一次。”
所以,就是被人盯上了吗?
是康景鸿吗?
苏洵美凑近半夏耳畔,轻声低语,“半夏,你去跟着这些官差,看看……然后直接回府里等我。”
白管家和玉竹一起盯着药材全部装完,才又回到苏洵美身边:“小……郎君,夫人叫你回府一趟。”
回府马车上,玉竹盯着苏洵美欲言又止,又看看在车外赶马车的白管家,把想问的话又都咽回肚子里。
苏洵美知道,她一定是想问,半夏是怎么说服母亲,拿到真正的报关单。
两个时辰前,她带半夏来码头的路上,就想到没有真正的报关单,不可能蒙混过关。
想到关月白按时寄回家的书信,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她立刻让半夏拿着上午偷出来的书信,找家书馆先生,仿着关月白的笔迹,写了一封礼县的告急信,派人送回家中。
等母亲收到信看了,再让半夏掐着点回府,主动请罪,告诉母亲和婶娘她们已经先斩后奏,把药材运到码头。
这个时候,母亲和婶娘们必然不会再怀疑,一定会尽全力调度。
一切水到渠成。
苏洵美唇角微勾,伸手握住玉竹左手,“不必问,回家你就知道了。”
……
康王府书房,康景鸿听着底下人汇报,抬手捏住眉心,脸上是快要压不住的怒意。
“朝廷养着这群小吏,简直就是在吃白饭!这么明显的糊弄,捞了点小油水就混过去了!”
灰衣幕僚在一边垂着眼眸,片刻过后,拱手回话:“世子莫慌,这不正好证明,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开始行动了吗?”
康景鸿手中的折扇摇得“呼呼”作响,“冰呢?!房里冰都化了也不知道添?”
“决不能让这批药顺利出京,这批药一旦到了边城,我们又会多出多少麻烦?”
他折扇一收,拳头重重砸向桌案。
“只要拦住这一次,过了今晚,他们苏家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康景鸿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
“他们的船,什么时候发?”
“说是明早辰时末。”
“世子爷是想派人再去拦一次?”幕僚询问。
康景鸿不回话,在来回踱步中甩出一句。
“先派人去大理寺催一催,无论如何让周大人派一队人先把苏府围了。”
忽然,康景鸿站定,静静地看着窗外,池塘边火红色的美人蕉开得正盛。
又闭眼思索,有些犹豫。
再睁眼,眼中只剩寒光四射。
“拦来拦去,还是容易有疏漏,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永绝后患!”
幕僚皱眉,“世子爷三思,港口码头船只众多,又是晚上,船挨着船,到时候火烧一片,烧几家商户倒不怕,烧了勋贵家的船,那可就……”
康景鸿抬手,打断幕僚的劝阻。
“我意已决,吩咐下去,把我们自家和贵人们的船悄悄挪开,趁今晚,就去把他们的船都烧了。”
今晚一过,一切都不会再有人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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