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饭食若无人打点,送来的基本上都是御膳房剩下来的隔夜饭。就这还得同一群人争抢,不然连口馊饭都没得吃。

    青樱自恃身份高贵,根本不可能会吃这种饭菜。

    刚进来的那两天,她就靠着惢心给她装的糕点还有勉强能下咽的白米饭度日。

    后来看见吉太嫔却能在冷宫也活得体面,才惊觉即使在冷宫这种地方也能使银子。

    于是谢过吉太嫔后高高兴兴地取了李玉那天硬塞给她的银票,打点了送饭的小太监。这才顿顿都能吃上一口热汤热饭。

    只这日青樱拿饭往回走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一个体面人,“老人家您好,我是新来的青樱,您怎么称呼?”

    被她问好的“老人家”苏太贵人当她不存在一般,取了食盒就走。

    青樱觉得奇怪,便跟上去看她住哪个屋,

    苏宁没管她,走到一扇房门前站定扣门,“阿箬姑娘,饭来了。”

    ‘阿箬?!’

    青樱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很快,房门被打开,露出的那张脸竟真的是阿箬!

    难怪这些日子取饭没见过她,原来是有人帮她拿了。

    亏她还以为阿箬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见她!

    “你看什么呢?”吉太嫔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背后。

    “太嫔,我看到了我的宫女阿箬。”

    吉太嫔打量了她一眼笃定道“那宫女背叛你了?”

    “您是怎么知道呢?”

    “哼,背主都不会有好下场!不过,她可比你聪明多了。”说完,吉太嫔端着饭就准备回自己屋里了。

    “唉!”青樱把她叫住“太嫔娘娘,您知道照顾阿箬的那位老人家是什么身份吗?”

    吉太嫔没回头,但还是回答了她的疑惑“那是圣祖爷的贵人苏氏。”

    “贵人?”青樱留在原地喃喃自语。

    ‘好你个阿箬’,从前跟着她过好日子时就时常欺负惢心照顾她,在她身边过得跟个二主子似的,如今进了冷宫也不消停,‘’真是小姐性子丫鬟命,到冷宫了都改不了!’

    青樱越想越气,阴沉着脸走到阿箬门前大叫“阿箬,你出来!”

    阿箬没理她,反倒是太贵人苏宁出来回她,“阿箬姑娘有伤在身不便起来,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青樱蹙眉,“阿箬,你如今连见都不敢见我了是吗?”

    无人理会,连苏宁都没在乎她说了些什么,关上门陪阿箬一起吃饭去了。

    不知从哪里刮来几片树叶,在她面前悠悠落下,青樱羞恼,站在阿箬门口大声质问“阿箬,你如今不过是个最低贱不过的粗使宫女,怎么敢使唤圣祖爷的太贵人?”

    “吱~”门开了,可出来的还是苏宁

    “啪!啪!”

    苏宁一阵旋风似的冲出来抡圆了胳膊对着青樱的小脸左右开弓,力道大的直接带飞了她手里香喷喷的白米饭和青椒炒肉。

    早就围在暗处对青樱的饭菜垂涎不已的弃妃们顿时蜂拥而上,顾不得饭菜沾了泥土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我和阿箬姑娘的事情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你以为你是谁?伺候她,老娘乐意!你管的着吗你!多管闲事,晦气!”

    苏宁呸了一声,她被关在这里十几年了,当初进来时藏着的那点家底早花完了,好不容易能跟着阿箬能吃上几口热乎饭,谁敢阻拦她吃好饭好菜她跟谁急!

    青樱被打懵了,被苏宁指着鼻子骂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不是,我没有。苏太贵人,阿箬只是个宫女,身份低贱,您是圣祖爷的贵人,怎么能伺候她呢?”

    “哼!我不伺候她,难道去伺候你?你给我饭吃啊!赶紧滚!”

    “苏太贵人,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几口吃的,您竟然可以出卖尊严,对着一个粗使宫女殷勤备至,你,”

    “啪——”

    “啊!”青樱捂脸,不敢置信道“你又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你自己犯贱讨打怪不了任何人。再不滚蛋老娘还得扇你!”

    青樱眼底划过屈辱和受伤的神色,她哀怨而又怜悯地看着苏宁“苏太贵人,你真可悲,难怪会被先帝关在这里。”

    “砰!”

    青樱被烦不胜烦的苏宁一脚踹飞,“你清高,你不可悲,还不是照样被你的皇上送进来了?”

    “说本宫可悲,本宫至少还是个太贵人,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罪妇!”

    “好了太贵人,她脑子有病,你别跟她计较,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快来吃饭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阿箬在屋里开口唤苏宁回去吃饭,苏宁也觉得为了一个脑子有病的陌生人耽误吃饭不值得,所以闻言应了一声又对青樱威胁道“以后少往我跟前凑,不然,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房门被关上,青樱狼狈的坐在地上,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弘历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这里太可怕了。’

    青樱委屈地红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欺负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一个多月后,启祥宫的金玉妍如愿以偿给自己肚子里添了个崽,推算了下日期,这孩子应该是除夕前后怀上的,金玉妍抚摸着肚子心中愈发坚定了要让白蕊姬这一胎给她的孩儿让路

    ‘玫答应,抱歉了。为了我的儿子能当上贵子,就只能委屈你这一回了。’

    宫里渐渐多了许多被喂了朱砂的鱼虾,而怀孕的白蕊姬每日都要用上许多。等白蕊姬吃鱼虾吃得嘴上生疮起了燎泡的时候,苏绿筠也被查出有孕了。

    弘历不得不经常去几个孕妇宫里转转,这一日弘历在永和宫陪苏绿筠用膳,闲谈间,苏绿筠提起如今宫中多位嫔妃有孕不便侍寝,委屈了皇上。又提起若是海兰在好了,多少也能帮忙照顾下皇上。

    弘历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苏绿筠说的是谁,尴尬地喝了口茶才从记忆里翻出了海兰的存在。

    想到海兰与青樱交好,又长得不错,心里便起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心,便道“海兰在重华宫为先帝守孝也算尽心,朕记得她的位分还未定下。便接出来封个答应吧。”

    ‘成了。’苏绿筠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挂念青樱的,不然他不会放海兰出来,毕竟海兰当初是太后故意将她困在重华宫的。

    乾隆元年二月,海兰终于走出重华宫,渣龙将其安置在了景仁宫帮青樱守着。

    为了这一日海兰已经准备了许久,所以出重华宫第一日便精心打扮了一番拎着青樱爱做的暗香汤去养心殿求见皇上 。

    黑化之后的海兰褪去了那一层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让弘历耳目一新。

    于是这一晚,海兰成功留下侍寝。

    次日一早,弘历便让王钦去跟富察琅嬅传话:海兰侍候有功,晋常在。

    金玉妍见她复宠后稀奇的同时又存了几分警惕,这海兰可是青樱养的一条好狗,她得小心着点,别哪天不注意就被她给咬着了。

    但金玉妍显然是多虑了,海兰如今一心盯着黄琦莹,试图从她这里找到把柄来证实青樱的清白。

    李玉知道她对青樱的忠心,便也帮着她一起寻找证据。

    黄琦莹知道后让王钦帮忙提点了一下李玉。

    这日养心殿门口,王钦下值前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李玉揪到一边阴恻恻开口,“你小子,最近不老实啊。”

    “师傅,您老说什么呢?徒弟怎么听不懂呢?”

    “别跟本公公装傻!慧贵妃的事儿,你是不是还查着呢?

    别怪师傅没提醒你,这里头的水深着呢,连皇上也要帮忙遮掩,小心真相没查到反倒把自己这条小命给搭进去!

    你要是死了倒也干净,可别连累了我!”

    李玉眼神一闪“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钦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忽悠道“反正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冷宫那位也是倒霉,有那样一位,”

    “有那样一位什么?师傅您怎么不说了?”李玉急了,最关键的地方呢怎么就住嘴了?

    王钦却面色不好,好似不小心说漏嘴了心里很烦躁、焦虑,没好气道“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你小子也给我老实点,这件事情不许再查!”

    警告了一番后王钦甩袖离去,留下李玉在原地抓耳挠腮。

    ‘到底是谁能让王钦这老东西如此忌讳?’他看了看背后的养心殿,回想着王钦刚刚说的那句“连皇上也要帮忙遮掩”。

    会是谁呢?皇后?还是说——太后?!

    太后与青主儿的姑母乃是死敌,所以,王钦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不是‘有那样一位姑母’?所以王钦才会说青主儿倒霉?

    可,李玉又忍不住怀疑:王钦他会这么好心吗?会不会被别人收买故意跟他说这些?

    李玉不确定,但打算将今天王钦的反常提醒以及自己的猜想都告诉海常在,顺便,也去查查太后。

    不管王钦说得是真是假,太后确实有可能会害青主儿,只唯一纳闷的是若陷害青主儿的是太后,那慧贵妃的药和齐汝也是太后吩咐的吗?

    太后没事去害慧贵妃干嘛?就为了陷害青主儿?

    李玉脑子里一团乱麻,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到。

    ‘也许,海常在会知道点什么,等下差后过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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