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是从暗处伸出来的,暂且不知主人,但目前来看,这武林,怕是要乱了。”

    雩螭浅尝了杯中清茶,品出了万般滋味。

    倘若暗处的人要的不仅仅是晏未休的命,还要扰乱这武林。

    那么第三枚忘川雪,应该下到哪里呢?

    雩螭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眸子微瞌。

    突然,他抬眸问骨珏。

    “虞鹤兮他们何时动身离开?”

    “明日一早。”

    ……

    晏未休收到了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四处辗转,一刻也没有休息过。

    殇门大弟子遇袭断了手臂。

    飞羽阁有弟子失踪。

    山海阁遭遇袭击。

    ……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可这般多的事情,却迟迟没有第三人中毒的消息传来。

    无人中毒本该庆幸。

    可一想到还有第三枚忘川雪,就开始心焦了。

    到底会是谁。

    遇害的会是谁,凶手又是谁?

    ……

    雩螭带着骨珏离开了武林盟,云歌的药余下的事情他交给了武林盟的那位医师。

    他步伐难得有些急,就在刚才,他幡然醒悟。

    如果,那暗处之人当真想要搅乱这武林大会,搅乱这裕城。

    再把晏未休拉下来,踩进泥里。

    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答案是有。

    虞鹤兮,宣朝镇国大将军虞江河的嫡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

    她名声在外,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事,到那时,武林盟将要面对就不仅仅只是江湖门派了。

    还有虞江河手下的威虎军。

    这一支守住了宣朝半壁江山,几乎从无败绩的军队。

    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荼如玉,这个本该在百兵阁的人,握着刀,与他们正面相遇。

    “你选到刀了?”

    “骨珏,你帮帮我。”

    荼如玉抓住了骨珏的手腕,有些急躁,却被雩螭一巴掌拍开了。

    “你怎么了?”

    “我在追人。”

    方才他在百兵阁挑选哪柄刀好的时候,看见了他心爱的姑娘,他本想上去去打个招呼的。

    却不成想,那姑娘被人打晕带走了。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当即从百兵阁的二楼越下,追了过来。

    没想到就碰到了雩螭和骨珏。

    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飞羽阁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弟子,一个也没回来。

    他自己心里没底,想让骨珏同他一起。

    骨珏了然,看向了雩螭。

    雩螭原本不同意,但见荼如玉焦急的模样不似做伪,这里也快要到他们落脚的客栈了。

    看着骨珏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头。

    在骨珏要走时,他拉住了骨珏的手。

    骨珏回头看他。

    “最晚酉时末,在这里,我要看见你回来。”

    “好。”

    他们旁边生长着一棵树,只是树叶已经掉光了。

    骨珏转身离开了,他的手从雩螭手中抽离,直到指尖分开。

    雩螭心里一颤,手指微蜷。

    往骨珏他们相反的方向去了。

    他自己到了虞鹤兮这里,而虞鹤兮还在收拾东西,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她没想到雩螭会过来,也没空招呼他,让他坐,喝茶自便。

    “你有觉得身体哪里不适吗?”

    虞鹤兮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不解。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雩螭同她讲了今日发生之事,虞鹤兮蹙了眉。

    她有偶然听到些风声,但因为要离开了,并不是很关心,当初她会来完全是因为要来见云歌的。

    江湖上的事情她大多不会参与。

    可若当真如雩螭所说,第三方被下毒的极有可能是她。

    为什么她到现在也没事。

    她武功其实不算高,收拾行囊时也只有她一个人,这般好的下手机会。

    却没有对她动手。

    “或许你推断错了,目标不是我?”

    雩螭眸光微动,对上了虞鹤兮的眼睛。

    “也或者,他们发现了更好的人选,换了目标?”

    放眼整个裕城,还有谁比虞鹤兮更有价值,更合适,更尊贵呢?

    他们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答案。

    顾无悔。

    当今宣朝皇帝陛下的第七子,若他死在了武林大会,死在了裕城。

    形势会比虞鹤兮中毒更为严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走!”

    虞鹤兮提上剑和雩螭离开了客栈,却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天枢。

    天枢查清楚了那天晚上来霁月阁八千两要买骨珏性命的人是谁了。

    “暗夜的三领主,之前冒充霁月阁要杀晏随公子的也是暗夜。”

    暗夜可能不是局外之人,而是正在这局势之中。

    “而且霁月阁的情报处查到,断龙教的大长老,与暗夜的交往甚密。”

    而这次武林大会断龙教好死不死,带队的正是这位大长老。

    “你去将这些事情告诉晏未休。”

    雩螭开口,天枢点头离开。

    虞鹤兮盯着天枢的背影,不明所以。

    但没多想,跟着雩螭离开了。

    他们到顾无悔住处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住处四周守了很多人,晏未休明白,这裕城如今乱成这样,更要注意顾无悔的安全。

    等到确认了雩螭和虞鹤兮的身份,他们才被放了进去。

    进去时桌上已经摆了菜肴,看样子顾无悔是要吃晚饭了。

    雩螭直接坐在了顾无悔身边。

    “吃过了吗?”

    顾无悔看了看手中的筷子和比脸干净的饭碗。

    “还没,刚准备吃你们就来了,有事?”

    雩螭抬手。

    “先别吃,手伸出来。”

    虞鹤兮坐在了顾无悔另一边,看着顾无悔照做,雩螭将手搭在了顾无悔的脉象上。

    等雩螭确定了没事,虞鹤兮才松了口气。

    “把这些菜撤了吧。”

    雩螭招手让人来撤,顾无悔没有阻拦,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他都听说过。

    “你们怀疑有人会对我不利?”

    “本来雩螭怀疑目标是我,但我没事。”

    虞鹤兮摊手。

    “所以我们想到了你。”

    雩螭让了让来撤饭菜的丫鬟,顾无悔无奈。

    “这种事情不必想到我了吧?”

    “我们这是担心你。”

    虞鹤兮难得和雩螭有共同认知。

    丫鬟将桌上的一道道菜放进托盘,到了顾无悔身边。

    突然抽过头上的簪子,猛地往顾无悔的脖子上扎去。

    虞鹤兮一惊,下意识抓住了顾无悔的手臂,往自己身边拉。

    雩螭反应迅速一掌打中了丫鬟的腹部,丫鬟栽倒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他直接拿过一边的空碗打碎,攥着一片碎瓷片,扔向了丫鬟,正中胸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虞鹤兮的美眸里还写着惊疑未定,也庆幸自己反应迅速,下意识的拉了顾无悔。

    顾无悔倒是没被吓到,瞥向了那个丫鬟,还没断气。

    雩螭扔过去的瓷片正好在她心口的位置,已经有鲜血不停的涌出来。

    “你是谁派来的?”

    “……”

    丫鬟没说话,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口中黑色的血液溢出,断了气。

    口中藏毒。

    “还挺有骨气。”

    顾无悔轻嗤一声,眸光转向了雩螭。

    “你……怎么做到的?”

    雩螭面不改色。

    “劲儿大。”

    顾无悔愣了一下,又看向丫鬟的尸体。

    这,劲儿大?

    那要是用内力的话,不得把心脏给击穿了?

    眼见着天色已经暗沉,雩螭看向顾无悔。

    “从现在开始,别吃任何东西,水也别喝,虞鹤兮在这里陪你,直到明日一早,你们离开裕城为止。”

    顾无悔和虞鹤兮对视一眼,同意了。

    雩螭这才离开,往下午和骨珏分别的那棵树去了,他怕骨珏等久了,雪下的这般大,太冷了。

    然而他到时骨珏不在,而酉时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他站在那棵树下等。

    从傍晚到深夜,除了呼啸的风雪,什么也没有。

    骨珏没有回来。

    落雪染白了他黑色的狐裘,风扬起了他的衣摆,红衣翻飞。

    他的眸色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冷。

    终于,远处的黑暗之中,有人步子错乱的往这来了。

    雩螭紧盯着那里,直到看见了,荼如玉。

    荼如玉浑身都是伤,到了雩螭跟前直直的栽了下去,他抓住了雩螭的衣摆。

    “救……骨珏,殇……”

    气若游丝,话还没说完就没了生息。

    他是硬撑着一口气到这的。

    抓着雩螭衣摆的手垂下,砸进了雪地里,大雪逐渐埋葬了他。

    雩螭看着荼如玉,眸中赤色渐深。

    在大雪纷扬的寒夜里,他望着空旷的街道,突然笑了。

    “你看,就说不让你去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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