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妃可是宫斗小能手呢,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说起来一个王爷喜欢娈童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拿自己儿子没辙,但拿捏个太监,简直不要太轻松愉快。
张敏后悔死了,她就知道不应该进宫,这地方与她八字相冲,回回来,回回都面临生死危局。
“娘娘饶命!”张敏立马矮了身子,她何德何能,竟能让贵妃娘娘念念不忘。
大皇子额上青筋跳了跳,“母妃何必为难一个阉人,再则此事涉及后宫,应该母妃查来更方便啊。”
说到这里,林贵妃愤愤不平道:“都怪那些秀女勾走了陛下的心,也不知道她们究竟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也难怪林贵妃会如此执着于争宠,在偌大的后宫中,只有皇上一个男人,谁要是能得到他的宠爱,功名利禄皆能轻易到手。
可若是没有宠爱,宫里那么多的宫女、内侍岂会花心思,讨好一个没有前途的主子。
别看她如今是贵妃,但若不争宠,贵妃的金册说收回就收回,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她早已习惯高高在上的生活,又岂会甘于平庸。
林贵妃想到这里,再次抹起了眼泪,“你去查,否则本宫就把这个阉人调到浣衣局去。”
浣衣局地处宫外,乃是老宫女或罪人妻女劳作的地方,由于近年永安帝对勋贵大加打压的缘故,浣衣局罪臣妻女不少,导致食物分配不足,时常有人饿毙。
若是张敏去了那个地方,怕是很难活着出来。
大皇子真想把银子收回来,自己巴巴赶来做好人竟被威胁,现在当好人这么难的吗?
“好,我去查,”大皇子又吸了吸鼻子,“不过我这一千两银子不能白花,母妃可有什么毛料子?也赏给儿子几件。”
林贵妃不由柳眉倒竖,“为娘在宫内举步维艰,你倒惦记着本宫的那点子好东西。”
“有没有嘛?”大皇子摊手,“没有的话,儿子可就回府躲清闲去了。”至于后宫中狗屁倒灶的事,他也懒得管。
林贵妃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如意道:“开了库房,把前两年皇上赏本宫的青狐皮找出来。”
想起此事来,林贵妃不免有些心酸,色衰则爱驰,前几年过冬时,皇上总会额外赏她一些好料子做衣裳,可这两年,除了份例外,竟然一丝恩赏都没有。
果然即便是身居高位的贵妃,也不免有仰人鼻息之感,还是要爬上皇太后的宝座才安全啊,可惜生个儿子这么不顶用,“哼~没出息!”
大皇子想是被骂得习惯了,脸色变也未变,只是抬手示意张敏站起来,地上的金砖可冷了,万一寒气入了膝盖可不好治。
不多时,如意指挥着宫人抬着一口大箱子走出来,“婢子本打算过两日让尚衣局做成袄子的。”
“算了,皇上不来,本宫打扮给谁看,”林贵妃转而看向大皇子,没好气挥手,“拿去吧,以后得空多进宫看看为娘,要不然宫里冷泠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众宫人:“……”原来我们都不是人。
大皇子本还想向父皇请安,但永安帝还在和群臣议事,他只得先行出宫。
马车上,大皇子感慨长叹一声,“母妃想来是被禁足禁怕了。”
一个女人虽然锦衣玉食又怎么样,天天守在宫里,一步都出不去,想看看花花草草散散心都没机会,确实可怜啊。
“殿下,贵妃所虑一事得上心些,就怕顾党一派冲着皇上下手。”
张敏虽深恨永安帝,但也不希望他现在就死,否则顾党一派在朝中盘根错节,可就没人制得住他们了。
“母妃在别的事上经常犯糊涂,但涉及到后宫女人争宠比谁都精明,回头我就让人去太医署查查。”
回府后,张敏打开箱子发现果是上好的狐皮,于是便去了京城最好的裁缝铺子,请人上门做冬衣。
好裁缝可是很抢手的,虽然大户人家也有自己的针线上人,但要做官服或是见客的衣裳,还是会到外面找专精于此的高手。
裁缝是两口子,大半辈子都是缝制衣服为生,什么好料子没见过,但这个狐皮真没见过,于是便告饶道:“公公还是另请高明吧,这样的料子做坏了,小的可赔不起。”
这也是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凡是料子做坏了,都得照价赔偿,所以哪怕是同一款式的衣服,但料子不同,工价自然不同。
张敏拍拍狐皮道:“没关系,你们用心做便是,若是裁坏了,做不了斗蓬,那就做袄子,若是袄子也裁坏了,那就改做围脖、帽子,总之放心大胆做,殿下岂会寻你们的麻烦?”
裁缝师傅笑开了花,“公公这般说,那小的就有底了,今日便在府上住下了。”
“嗯,家伙什都带齐了吗?要不要再带几个徒弟过来,因为殿下体恤,还想着给全府上下都做上几套冬衣,这可是大活。”
裁缝两口子相视一笑,若是这单活接下来,以后两三个月都不用操心生计,还能过个肥年。
当天,那裁缝铺子便只留了两个人看店,其它人都带着铺盖卷住进了康王府。
裁缝师傅进府后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量尺寸必得看人。
张敏不解,“殿下的腰间的尺寸都给你了,为何还要面见殿下?”
裁缝师傅低声下气道:“公公有所不知,衣服人人都会做,可为什么咱们铺子能在京城打响名声呢?”
不待张敏回答,他又紧接说道:“自然是因为细微处更见匠心,同样款式,小的做出来的衣服不仅合身,而且更显气质。”
这么一说张敏就明白了,他看人裁衣其实也是看人气质,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免抬头挺胸,故衣服要前长后短,反之,年老佝偻者,便需前短后长。
这可是决定了师傅如何裁衣的秘诀,一般除了子侄,轻易不传外人。
张敏只得将大皇子推了出来,师傅告罪之后,拿着皮尺细细量了体,而后又询问了殿下的病情,不禁眉头皱得打结,这可不好裁衣啊。
坐下去和站起来能一样吗?还是张敏主动道:“你就按殿下站起来的样子量。”
师傅这才松了口气,心下有谱后,便带着徒弟们一头扎进了制衣房中,做他们这一行的都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别问。
当然王府对他们也不错,每日饭菜都是由醉仙楼送来,烧水、便溺等等琐事自有府中下人料理,他们只管没日没夜地做衣服便成。
徒弟学艺不精,便只让他们做一些普通的棉布冬衣,但金贵的狐毛是绝对不允许他们碰的,只能两口子细细做着。
在这段时间内,张敏还抽空去了一趟张家庄。
村民们就像勤劳的蜜蜂,并不因为冬天来临而躺在被窝里猫冬,家家户户此时都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将洗好的陶缸放在屋外晾晒。
“这是准备做酸菜了吗?”
李哲笑着指向田间地头,“秋收后散了点雪里红的菜籽,这会儿都长大了,正好腌酸菜。”
腌酸菜和泡菜的做法有些不一样,张家庄的腌酸菜需要大量盐,吃起来是咸酸味,很是开胃味。
当然不管是腌菜、咸菜、泡菜、酸菜、酱菜,农家人没有不会做的。
“这东西腌起来后需要过一个月吃,我屋里腌了不少,小姐走时可带些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张敏道:“我那田地也有不少雪里红,还有萝卜、白菘,待会儿割了让李妈妈做。”
李哲点头,“那倒也是,她做的腌菜比我们做的都好。”
张敏和李哲在村中转了一圈,来到猪圈时,李哲道:“等再冷些,村里便要杀年猪了。”
“谁来杀啊?”依村民的本事,杀个猪没啥难度,反正都是白刀子红刀子出,但杀猪也是有窍门的,若是杀得不好,肉就会腥,最好寻来屠夫,到时送他两刀肉和下水,将猪毛刮干净后再开膛破肚。
“田大夫说,他对杀猪一道也略懂,到时候由他动手。”
“田叔可真是多面手啊,不仅会给牛马看病,还会劁猪、杀猪,厉害了。”
在村中逛了一圈,张敏来到书坊,一进院,便看到高到房梁的书本,一旁的铁子负责装订,而小狗子则忙着继续印刷。
“这哪里是印书,这妥妥地印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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