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将锄头放下,快步过去。
“给我吧。”
他道,“我是她丈夫。”
邮递员将信件递了过来,又让谢昭签了字,之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谢昭将信攥在手里,朝着林暮雨走去。
她怔怔然看着自己,直到谢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媳妇儿?”
谢昭轻声道:“你自己看?还是我帮你看?”
林暮雨终于缓过神,她抿了抿唇,摇头,“你帮我看吧。”
嫁给谢昭之后,曾经的过往很多都被她刻意遗忘了。
这封信就像是投在水面上的一颗石子,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看着谢昭,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摆。
谢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一番,而后打开了信件。
是古溪村村长家寄来的。
内容很简单,说是奶奶王美香生病了,想见她一面,让她赶紧回家。
谢昭收好信,低头看她,询问:“你要回去吗?”
林暮雨这会儿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她咬着嘴唇,眼眶有些发红,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乐宝儿。
下一刻,她重重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
“要回去的。”
别人她都可以不管。
独独王美香。
她是自打自己被村长家收留后,唯一对自己真心好的人。
十岁那年,她被村长干爹一家收养。
要说干爹打她,那是没有的。
只是,排斥和厌恶这种东西好像会在无时无刻体现出来。
比如吃饭的时候,会刻意将摆在她面前的菜挪走,干妈洗衣裳时,会将她的衣裳特意挑拣出来,让她自己去洗。
再比如,她的被褥要比别人单薄不少。
或者家里孩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出门干活,回家时发现干妈锁了屋子,偷偷给她的孩子们吃冻米糖。
伤心吗?
会的。
可后来日子长了,她心里明白,自己到底不是亲生的,哪怕做得再多,再亲热的喊干爹干妈,她到底是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亲热不起来。
要知道,哪怕一个爹妈生的,也有手心手背的区别,更何况是她?
她明白的。
那一次,大概十五岁吧,她干完活回来,晚上只吃了一个红薯。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林暮雨饿得半夜睡不着,起来喝凉水。
隔壁院子传来重重的咳嗽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声虚弱的哀鸣。
她吓了一跳,翻墙去看,是干奶奶起夜摔跤了。
她是村长的妈,和儿媳不和,后来丈夫早死,她又瘸了一条腿,就被儿媳妇赶出来一个人住了。
干爹怕媳妇儿,会悄悄接济一些粮食,倒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一个人,难免会出意外。
就好比这一晚,起夜上茅厕,一只脚不方便,摔在屋子外了。
林暮雨赶紧翻墙下去,将她扶起来,又扶着她上了厕所,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伤到骨头,这才松口气。
王美香红着眼,怜爱的摸了摸她发黄的头发。
“小女娃,几岁啦?怎么这么瘦?饿了没?”
她掏出藏在床底下,一个大瓷罐子里的冻米糖给她吃。
林暮雨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喊她奶奶。
哽咽又真切。
后来,王美香就问村长要了林暮雨,和她住在一起。
干妈也是高兴的。
她被人戳脊梁骨,说将婆婆扔在隔壁院子没人照料,这会儿好了,派个收养的丫头过去使唤,谁也说不了她。
于是,后来林暮雨一直跟着王美香住。
祖孙俩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却也能吃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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