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沉沉。

    话是这样说,但是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却越来越往下坠。

    沉甸甸的。

    他看不懂谢昭。

    越来越看不懂了。

    早些年,他还是陈东海儿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谢昭温驯有礼,低调努力。

    而隔了两年再看。

    他更像是一个年轻皮囊下装了一个成熟而老练的灵魂。

    做生意,被围追截堵,开头万事难,他居然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在重重压力下,爆发出令人惊讶的冷静从容。

    黄振涛扭头看向陈东海。

    或许。

    这次,他们真的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

    石水村。

    谢诚气得搪瓷缸里的糍粑一个都吃不下去。

    谢恬见他不吃,倒是喜滋滋的拿了过来,弄了个小炭火炉,上头架了一个瓦罐片,而后拿筷子夹起一块块糍粑,放上去,用炭火烤。

    焦糖香味响起,原本冷掉的糍粑再次软糯起来,谢恬开开心心的夹了几个放进碗里,屁颠屁颠的去给林暮雨吃。

    “二嫂子!你吃!可香了!”

    林暮雨刚刚翻译完一本简单的外国童话。

    她笑着接过来,伸手在谢恬鼻梁上一刮,“想看书了是不是?”

    谢恬嘿嘿一笑。

    “还是我二嫂子聪明!”

    林暮雨将书和译本拿给她,叮嘱谢恬小心些,而后端起碗,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糍粑,起身朝着谢昭走去。

    他蹲在屋檐下,眼神看向门口青青田野。

    种下的秧苗已经扎根存活,阴雨绵绵,远处的群山起伏,绵延如青黛,雾气蒸腾间,映衬出青年好看的眉眼。

    他在寻找破局。

    直到一碗焦香四溢的糍粑,递到了他的面前。

    “吃饱了才好想问题。”

    林暮雨的声音温柔。

    紧接着,她蹲下来,轻轻挨着自己。

    黑色的头发上点缀着细碎的雨珠,她浅笑着,歪着脑袋,手里的碗筷再次朝着自己举了举。

    谢昭虽然没胃口,但是也没忍心拒绝。

    他伸手接过来。

    吃了一口。

    热腾腾的,带着烤焦的脆皮,和糖化的焦糖香。

    这个年代,甜可真是奢侈品。

    “我听大哥说了。”

    林暮雨道:“县城里头不管是制衣厂还是纺织厂,都把咱们拒之门外,可是,我觉得不还有别的路子吗?”

    “什么?”

    谢昭顿了一下。

    “去庆市啊!”

    林暮雨认真道,“庆市是地级市,我听人说那里有三个纺织厂,比咱们小县城大多了,不管是花样,还是质量,应该都不差,谢昭,咱们庆市试一试,怎么样?”

    这一刹那,谢昭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庆市!

    是了!

    他怎么把庆市给忘记了?

    湖东县隶属庆市,是地级市,全市面貌丰富,有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也有黑白色,马头墙的徽派建筑。

    后世发展旅游业,迅速拉动经济增长,一跃闻名全国。

    而八十年代的庆市,没什么抗打的经济发展支柱,谢昭上辈子也去过庆市,只是呆了两个月就去了江城。

    没有别的原因。

    经济发展差强人意。

    加上如今私营经济冒头,更是给庆市里那些国营工厂重重一击。

    也不怪谢昭没想起来。

    而如今,林暮雨一提,谢昭的脑海里,一个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庆市!

    纺织厂!

    在83年下半年,出过一个大新闻!

    庆市三家纺织厂,算得上是庆市比较拿得出手的轻工业了,早些年也曾风光无限,但是随着私营经济冒头,它慢慢走向了下坡路。

    先是一再缩减开支用度和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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