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市。
八十年代的庆市,算得上是贫穷落后。
经济不发达。
四面环山,像是一个罩子,将它牢牢罩在里面。
交通不便,哪怕和浙城相邻,可呈现出来的经济势头,连隔壁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直到后来,二十世纪到来。
全国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有余钱开始旅游,散心,越来越注重养生时,庆市一炮而红。
钟灵毓秀,山清水澈。
油菜花开时,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黄,喜庆又漂亮。
不过那都是后世了。
谢昭带着林暮雨从长途汽车站下车时,马路上一辆驴车正慢悠悠的穿过,带起一片潮湿的泥土。
“这是……庆市吗?”
林暮雨愣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然而,面前的景象,和她想象中的车水马龙不一样。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看书。
书里面或多或少会描写外面广阔的世界。
四个轮子跑的小汽车,人流如织的自行车,还有工人们高高兴兴的挽起手一起去上班,聊不完的话题。
可是,面前的庆市,似乎瞧着和湖东县……
也没有很大的差别。
谢昭忍住笑。
啧。
自家媳妇儿这反应,倒是和上辈子自己第一次来庆市一模一样。
“这里算是郊区。”
谢昭将林暮雨手里的行李拿过来,解释道:“就是比较偏远的地方,还得坐车往里头跑一段路,才算是到真正的庆市中心。”
谢昭拦下一辆人力三轮。
林暮雨见是人在前头踩着骑,她有些不好意思。
可谢昭倒是带着她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
“不要觉得内疚。”
谢昭贴近她耳朵,轻声道:“大大方方卖劳力,比坑蒙拐骗强多了,要是咱们因为内疚,不肯坐他的车,他去哪儿挣钱呢?用自己的勤劳换钱,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寒碜的。”
林暮雨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她抬头去瞧车夫。
果然。
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是力气最壮的时候。
站起身,咬着牙,狠狠一踩。
虬结的肌肉从小腿上冒起,可他脸上的神情是高兴又热情的。
踩一趟,挣的孩子的营养费,是爱人的衣裳钱,更是一家上下几口人的开支。
寒碜吗?
当然不。
“两位去哪儿?”
车夫笑吟吟问道。
“庆市国营纺织三厂。”
“三厂啊?成!倒是不远,从这边南路过去,骑个两里路就到了。”
车夫拐了个弯,带着谢昭和林暮雨朝着纺织三厂驶去。
道路两旁种的是梧桐。
这种树从金陵闻名,又赋予一段英雄和美人的佳话,因此迅速席卷全国,风靡一时。
雨停了。
斑斑点点的阳光从头顶洒落,空气里泛起一层潮湿的泥土味儿。
林暮雨静静地看着道路两旁慢慢多起来的商铺和行人。
地面不知不觉变成了水泥路。
道路两边停着一排排的自行车,有不少人在摆摊。
卖的都是蔬菜,间或有水果。
第一摊是桑葚。
黑漆漆的,个头小,但是颜色极其漂亮。
往后就是蔬菜。
放在小篾盘里,堆起来,叫卖是羞涩的,每个人都坐在自家摊子的后面,拘谨又热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半个小时后。
人力三轮停了下来。
车夫扭头,冲着两人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到啦!”
谢昭道了谢,他先付钱,而后跳下车,将行李拿下去,又伸手将林暮雨抱了下去。
林暮雨脸一红。
“我自己能下!”
谢昭耸耸肩。
“我知道啊,抱你更安全些。”
林暮雨:“……”
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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