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彪见怪不怪。

    他沉默站在一旁,盯着程建国和刘颖。

    刘颖擦了擦眼泪,赶紧过去,轻声问道:“怎么啦?同意了吗?是不是有啥误会?舅舅被那群人骗了也说不定……”

    她越说越没底气。

    “误会?”

    程建国冷笑一声,气得攥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就在办公室里!我亲耳听见李向飞和他说的!有钱不挣,为了那点所谓的政绩和面子,他良心被狗吃了!”

    刘颖不吭声了。

    她流着泪,抽抽搭搭,半晌才终于挤出一句,“那,那你别管了不成吗?知道的又不止你一个,你就非得趟这趟浑水吗?”

    程建国没说话。

    气氛诡异的僵持。

    然而,下一刻,青年却忽然朝着刘颖看了过来。

    他笑了笑,声音像是滚烫熔岩里灌入的冰,叫人豁然清明。

    “婶儿,你以为程叔能独善其身吗?蹚浑水?他不是早就被拉进泥潭里面了吗?”

    刘颖一愣。

    谢昭却继续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最近两个月来,赵庆丰已经开始准备交接的事情了吧?厂子资金亏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脱得了关系吗?”

    “如果拿着这钱,给了上头的人,那人保他步步高升,可这三厂的烂摊子总有人要收拾。”

    “是谁呢?你心里不清楚吗?”

    谢昭的语气,一点点冷厉起来。

    他盯着程建国和刘颖,撕开他们最后的幻想。

    “是程副厂长。”

    “他赵庆丰或许从一开始提携你,就为了找一个替死鬼,小恩小惠你感激涕零,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为三厂卖命,可到头来呢?真相是什么?”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不是的,程叔,他只是想要你的命。”

    最后一句话说完,刘颖已经眼前一黑,脚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

    程彪吓了一跳,两个箭步过来,一把将她妈扛了起来。

    “妈?你咋了?没事吧?”

    他扶着刘颖坐在椅子上。

    而另外一旁,站着的程建国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他想点根烟。

    可是哆哆嗦嗦连火柴都点不燃。

    要他背黑锅。

    要他死。

    程建国的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去年一整年来的点点滴滴。

    实际上,出现问题的时候,很早就感觉到奇怪了。

    他是去年升成副厂长的。

    那日,赵庆丰喝了酒,高高兴兴的把他喊去,告诉他厂子里接了大订单,他也准备调离,要程建国当副厂长,锻炼锻炼,自己将一切都交给他了。

    有种临终托孤的责任感。

    他感激涕零。

    暗暗发誓,一定要带领三厂走向辉煌。

    可是现在。

    当年的回旋镖正中眉心,他以为是信任,是亲人的照顾,是他对自己能力的肯定。

    到头来,是一把刀,是要自己死。

    程建国的想笑,可是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布鞋没吭声。

    刘颖也靠在椅子上,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她是顾着赵庆丰是她舅舅。

    可是,这要是拿自己爱人的命去换,她也是不肯答应的!

    “谢昭!”

    程彪这会儿是真急了,他扭头看向谢昭,语气焦急,“你就说说你有啥法子吧!别卖关子了!”

    三人抬头看过来。

    谢昭耸耸肩,指了指程建国攥在手里的报价表。

    “我不是送了解决的办法过来吗?”

    他下巴扬了扬。

    “解决事情从根源上处理。”

    谢昭道:“第一,举报赵庆丰,第一时间通知庆市日报,事情闹大,哪怕他上面有人,这事儿也没法儿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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