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忠叹口气,看着傅干身后的关羽。
“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想把我软禁,然后以我的命令,去查找问题。”
傅干非常感谢阎忠的这几日的支持,因此他非常希望阎忠能支持他的决定。他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县君,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并非为个人私利做这些事。”
“好一个不是为个人!你不怕这件事做了,你傅家在北地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只要凉州能够大治,我无怨无悔。”
“哈哈哈,果然年轻气盛!你能度得了这里田,可天下之大,其他地方你怎么办?”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天下是有几百个上邽组成,一个个慢慢扫过去。我为先驱,总有后来者!”
阎忠看着傅干,两人对视良久。
随后阎忠收回目光,望着门槛上爬过来的夕阳,幽幽的说:“你真的要做一名前汉的酷吏吗?”
傅干撩起下衣,跪坐到榻上。
“做酷吏有何不可,所谓的酷吏,无外乎侵夺了豪门公侯的利益,然千载悠悠之下,唯有酷吏留其名,不见被惩治的豪族能刊载而上。”
“呵,口气倒是不小。可那名声是好名声吗,那是指着脊梁骨骂啊!”
落日余晖洒在傅干脸上,他腰板挺直。
“大丈夫当流芳百世,不能,则遗臭万年!”
阎忠动容了,傅干小小年纪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畏人言,敢为人不敢为,敢言人不敢言。
“好好好!你年纪轻轻活的如此通透,老夫亦不惧流言风语。老夫早就说过,上邽的大小政务咸决于你手,这句话从来不会变。”
“谢阎公!”阎忠的大公无私,让傅干由衷佩服。
“我不是你的师长,但是你在上邽做事。不加冠起字,做事多有拖后腿之辈。看你做事不问鬼神,但求实是。不如起字求实如何?”
“但求实是,求实。谢阎公赐字!”
“去吧,这是我的手书,给上计吏,他会帮助你的!以后多注意安全!”
阎忠拿起书,昏暗的屋内,视线不佳,随即放下。
傅干起身带着关羽离开后堂。
“司马,现在去上计室吗?”
“是,把上计吏带过来,让义国,方思去他们家调过来识字的人。还有赵家朱家,都调过来。”
傅干二人与姜永等人汇合后,关羽带着人去召集识字的人手,傅干找到上计吏,把阎忠的手书递给他。
“县君的亲笔书信,你看看!在做决定!”
接过书信,浏览一遍后,上计吏说:“我要去拜见县君!”
对此,傅干没有阻拦。他要是敢借此不回,傅干正好有理由直接抄了他的家。
不到半刻钟,上计吏沉默的走了过来。
“傅司马,请随我来。”
“你在这里等关曲侯。”
傅干留下一名士兵,他随着上计吏去查看历年的上计数据。
来到上计室,打扫的干净,大小二百多平,依次竖立了八个长达十米的书架,六个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简。
傅干走到最里面,拿出一套竹简,上面落有不少灰尘。
“这一排是世祖时的度田数据,按照顺序依次排列,分别是明帝章帝……”
傅干小心解开捆绑的绳索,把竹简打开,读着里面的数据。
“藉河以及其他河流周边的良田数据在哪里?”
“请随我来!”
几人穿梭在书架间,走了十步,到了角落里,上计吏指着已经蒙尘的书简。
“都在这里。”
亲卫上前打掉上面的灰尘,呈了上来。
傅干接过书简,细致的读了起来。其他人静静的待在这里,等傅干看完。
“国朝初建,这些田均匀的授给了庶民!”
“是的,世祖中兴,击败隗嚣后,在凉州进行了一次大的授田。”
上计吏如数珍宝,娓娓道来。
上计的工作非常重要,是统计地方土地人口的,每年一次,通常都是县里郡里优秀的人才担任,上邽的这个上计吏也是如此。
“禀司马,关曲侯带着人来了!”
“走,接他们进来!”
走到门口,傅干看到关羽身后跟随了四十左右的人,有老有少。老的有五十多,小的也比傅干小了几岁,只有十岁上下。
“司马,为了不耽误事,这几家里不管年龄,只要认字的,都带了过来。”
傅干点点头,领着他们进来。
“最近八十年的数据在哪里?”
上计吏领着众人,来到挨着门的第三个书架。
“都在这里!”
傅干把人员分成十组,识字的,会算术的,分到不同的组内。
最后四组会算术,六组不会。
六组读,四组统计数字,傅干负责审计,查找里面的问题。
上计吏默默的站在旁边,协助傅干去查漏补缺。
关羽带着士兵围在上计室周围,不让闲杂人等接近。
忙活一夜,傅干终于把数据整理完毕。
那些田地,在这八十年间,被冀县豪族串通上邽豪族,慢慢的侵占完了。大头被冀县拿走,小头归了本地,双方达成了基本的满意度。
“为何不上报郡里?”
“上报有用吗?”
傅干点点头,上计吏说的不错,上报没用。那些关东的二千石们来到凉州,只是想捞好处,对豪强侵占田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傅干在统计梳理证据,上计吏走出上计室,来到县衙后堂外。
望着远处的高山绿树,上邽的草草木木,上计吏微微叹息,抽出腰间的佩剑,轻轻弹了弹。
“你陪我数载,没想到最后还是你陪着我,度过了这一生啊。”
随后迅速把佩剑横在脖子上,咬紧牙关,使劲一划,脖子处鲜血直流。随着血液流失,他感到天旋地转,紧闭双眼,栽倒在地。
“外边来了什么人?”阎忠听到一声响,让随从去门外瞧瞧。
两名随从走到门外,看到血流满地,一人卧躺在地上,一名随从急忙上前,查看什么情况。另外一名回到屋内,向阎忠禀告出了人命。
阎忠大惊,走到门外。
“禀县君,上计吏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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