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夜滴金茎露,水殿凉生玉枕风。
卧看星河归阁晚,月斜疏影转梧桐。
秋天的夜有些风,些许冷。
离开半月有余,回到关雎宫。
几个宫婢看盛熙颜一脸心事重重,都没敢多言语。
“娘娘,奴婢去准备热水,您泡个澡睡个好觉。”
盛熙颜走进殿里,
“花夏,本宫累了,想歇息。”
花夏拉开金丝红纱帷幔,伺候她脱衣裳。
珍珠衫脱卸间发出珠子碰撞的声音,梅香小心的捧着放进大绒布匣里。
“娘娘,别难过,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
给掖好蚕丝锦被,灭了烛盏,两人轻手轻脚关上殿门。
金丝楠木架子床里,有十颗夜明珠散出朦胧乳白色的光芒。
那夜,玄翎拥着她亲吻低吟:
“你不喜欢亮着烛盏,可朕想看到你每一处迷人的地方,想看到你欢愉的每一个瞬间,夜明珠的光亮恰如其分。”
玄郎,我又让你失望了。
我也想让你满意。
你不知,我有多害怕看到你失望的表情。
我想吃一味失忆的药。
忘记和齐宴的过往。
盛熙颜眼角溢出泪,多想现在玄翎的怀抱里,贴着他热气腾腾的胸膛。
爬起来拉过床龛上的葫芦藤。
挨个抚摸小葫芦。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和玄翎的孩子,若是有了孩子,他是不是能够释怀这些事?
养心殿里,龙榻之上。
玄翎侧卧,只睡了外面一边,里面是盛熙颜这些天睡的地方。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手指修长,流露着阳刚之气。
轻轻抚摸明黄床褥,
多日的耳鬓厮磨,
他已经习惯了伸手可触的娇香软玉,已经习惯了带着晚香玉的青丝缠在他身上。
初见,钟萃宫里,他盯着她看了许久。
那一刻他嗤笑自己的失控,但是漏一拍的心脏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盛熙颜,你是否后悔与朕的相遇?
后悔那日进宫?
翌日入夜时分。
銮驾停在太医院门口。
玄翎一袭玄色龙纹锦服,面色肃然走进去。
院中有一僧一道士。
洪皈法师上前,
“阿弥陀佛,皇上,我们又见面了。”
玄翎双手合十,
“圣僧,辛苦你从灵山赶来。”
前几天玄翎让人去龙禄寺请洪皈法师来,得知他去了灵山,又发飞鸽传书请他回京城。
“皇上,这是张天师,或许可以解摄魂毒。”
张天师穿着道袍,须发皆白,眉宇间不凡,面容清癯,仙风道骨。
“万岁气度非凡,老道久仰。”
“天师之名,朕早就有所耳闻,今日得见,幸会。”
三人一起进了太医院。
弥漫着药香的屋内,
洪皈法师和张天师分别给齐宴看后,商量了片刻。
“皇上,所谓摄魂,即术士们通过作法偷取受害者的三魂六魄精气,使之为己服务。
老道可以先用内力进行破解,但此毒牵扯到灵魂,
齐将军能否真正克服并苏醒过来,还得看他的意志是否坚定。”
玄翎凝视齐宴,
“有劳张天师,朕相信他可以。”
屋内地上铺着软垫,几人都盘腿而坐。
张天师做法,手掌至于齐宴的后背,淡蓝色的银光从他的手掌心溢出,传入齐宴体内。
玄翎手捻翡翠佛珠,静静观看。
齐宴逐渐从昏迷,意识有了觉醒。
浮现出一个画面,领兵出征前夕。
当夜,他身穿铠甲跑回鄂王府,想和盛熙颜告别。
竹园中,盛熙颜坐在台阶上一脸苦闷忧愁。
看到他进来,跳下台阶,朝他跑来。
二人紧紧相拥。
“阿颜,你怀了孩子,不能再冒失跑跳,刚才的动作太危险。”
盛熙颜泪眼婆娑道:
“我记下了,阿宴,你在战场上要小心。”
他亲吻她,
“我会的,你放心,半年后,我一定凯旋归来。”
盛熙颜强装笑容,抚摸肚子,
“阿宴,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等着你回来。”
又提来一个大袋子。
“阿宴,这里面是一些肉条和果脯,还有我缝的枕头。”
齐宴拥着那个针线歪歪扭扭的花枕头,笑说:“我一定日日枕着它睡觉。”
他依依不舍离开,连夜进宫领旨出发。
翌日天蒙蒙亮,从京城主干道上带兵经过的时候,看到墙角有一个粉紫色的影子。
是盛熙颜。
她没有跑出来,他也假装没看见。
只是泪模糊了眼睛,看不清出城的路。
齐宴的脑海中紧接着又出现一个画面。
在皇宫里,盛熙颜头戴桂冠,依偎在玄翎身侧。
她不再朝他笑,而是在亲吻另一个男人。
他的阿颜,
他的妻,
再也不会回来,
他的家再也不复存在。
齐宴鬓角处青筋鼓起,突然吐出一口血。
张天师又抬起一掌向他输入真气。
洪皈法师在齐宴前面输入内力,做法助阵。
不一会儿,齐宴倒在软垫上,仿佛死了一般。
玄翎急忙拉他,
“齐宴,醒醒!齐宴!”
张天师道:“皇上,齐将军的摄魂毒解了一半。”
“何为一半?”
张天师幽幽道:
“摄魂毒使他的魂魄四散,老道和洪皈法师用内力帮他归位,可他本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处于心如死灰的状态。”
玄翎心中一惊,缓缓道:“天师是说他没有求生欲,对否?”
“不错,他失去了生的欲望。”
洪皈法师道:
“为今之计,只有调动起齐将军心中最看重的感情,才能彻底攻破摄魂毒。”
玄翎放平齐宴。
“若是此毒不解,他会如何?”
“此毒不解,形如死尸,精气神耗尽而亡。”
和盛熙颜说得如出一辙。
齐宴最在乎的毋庸置疑是盛熙颜。
玄翎起身,在窗边陷入沉思。
良久,朝门外喊道:
“来人,去把宸妃叫来。”
“是,皇上。”
关雎宫里,盛熙颜靠在梅花软榻上,看将将和乐温玩七巧板。
花夏跑进内殿。
“娘娘,皇上传话来了。”
盛熙颜惊坐起,
“说什么?”
“御前公公说,皇上让您现在去太医院。”
盛熙颜心慌意乱下了软榻,此时身上单穿着一件内衫。
梅香给拿出来外裳穿好,系上撒花披风出了门。
去太医院,必然是因为齐宴,难道找到解摄魂毒的能人了?
一盏茶后,仪仗停在太医院门口。
花夏和梅香扶着她进去,福公公迎上来,
“娘娘,皇上在前面那间大屋子,奴才带您过去。”
到了屋子门口,盛熙颜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
花夏给取了披风,她进了门。
映入眼帘是齐宴躺在垫子上。
转头找,玄翎在窗边站着。
她朝他走过去。
轻拉他的衣袖,柔声道:
“皇上。”
玄翎并未理她,朝屋外喊道:“请两位大师进来。”
张天师和洪皈法师给盛熙颜讲了缘由。
“娘娘可以讲一些有意义的事,或许可以让齐将军振作起来,唤醒他活下去的意念。”
盛熙颜仔细听完,小心翼翼地看玄翎。
不敢想,玄翎听到从前她和齐宴的过往,会有多震怒。
他在,她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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