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点头,“是少了点。”
林渊问:“那是为何”
穿着不像个饱学之士,反倒朴素的像个老秀才的老人呵呵一笑,“寿命短,不代表就遗憾,寿命长,也不意味寓意大。”
林渊眼神不善,什么意思,当我的面非议我教祖师?
老祭酒好似没看到,自顾自说:“文圣的确寿元不长,然祖天师和佛陀的其实也称不上长,先秦上古时期曾有人类不修行也能活百年,后来修者砥砺前行,几乎抵达天地之巅,比前人却强不了多少。”
林渊也一直疑惑,顺着问:
“我听说先秦时期巫师萨满畅行无阻,反倒能让人长寿,难道是三教养生之道不如他们?”
老祭酒点出不对,“现在的巫师萨满也很盛行长寿,尤其是西域、胡国、妖国。”
林渊点点头,“的确如此,所以是……”
老祭酒忽然凝视青年,“因为天不允许。”
林渊被这唬人的姿态吓了一跳,“嗯?”
老人扯开嘴角,露出幼稚至极的哈笑,好像专门就为吓唬面前青年一下。
“戏言尔,戏言尔。”
“许是三教圣人们觉得天地无趣,待腻了,就自行兵解还道天地。”
林渊心中不爽,什么破答案,还有人觉得命长不成。
不过南疆、西域、胡国、妖族仍有巫师萨满此等原始侍神宗教。
神……
林渊眼底疑惑闪过,姜伯符口中的神,与这些巫蛊萨满教义里的神,有什么关联?
三教祖师难不成还能成神后,心态变质,封锁了消息,让世人一直以来的追寻都没有线索?
林渊思路如遇泥地,一路滑下去,让他也觉得荒唐。
老祭酒这时摆摆手,“好了,这不是你这个七境应该考虑的事,等你什么时候与他们一样踏足九境,就有资格知道先贤们在想什么了,现在说你身上有何不足。”
林渊板着脸,“我年轻、天赋好、修行一路畅通无阻,有什么不足?八境指日可待。”
“不,你此生无望八境。”老祭酒拢袖悠悠。
林渊眼眸微张。
却是不待他生气,老人便接着说:“就是因为你太顺,认为一切都在按照规则行使,所以不可能走到修行道途之巅。”
“上次用灵魂感知探测上林山,为何刹那就被发现?你的真意太薄弱,灵魂感知太粗糙;你应该庆幸,之前遇到的敌人与你一样都灵魂微小,才被轻易摧毁生机,如果有朝一日遇到擅使灵魂之力之人,你就危险了。”
林渊凝眉不语,老人话音又一转,缓缓道:“这对你而言倒也过分苛刻了,你刚刚及冠就踏足上三境,举世罕见,有所短处也是正常;昔年文圣也是三十岁才踏足七境。”
“但他仍感觉这路走得太快,于是花三十年游历,三十年锻魂,三十年读书,一百二十岁才晋入儒修第八境。”
林渊疑问:“司隶府牧钟会与元清道掌教宁清秋,这两位的进度可也不慢。”
老祭酒淡淡道:“钟府牧也快百岁了,他是神宗时期人,近二十年才接手司隶府。”
林渊吃惊,京师中关于钟会的消息十分稀少,他这个人当今元朔皇帝登基后才现身,一入世便与皇帝表现得十分亲密,当世都以为他是先帝培养的暗子一类,没想到已经这般年长。
“那宁掌教,也十分年长?”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宁清秋是上上任元青宗掌教晚年所收徒弟,年纪可查。
老祭酒拢袖摇头,“宁清秋倒不一样。”
“然,她是天生的灵魂圆满之体,才得此前元青宗主赏识,所以不用磨砺太久。”
林渊瞬间明悟。
心中震荡。
原来是与赵琬一样的人,上辈子已经修到如此境界,今生事半功倍。
只有他,靠一股天赋,蛮横冲到了上三境。
林渊凝眉,灵魂不圆融,那就修到圆融,怎么说他此生无望八境。
老祭酒目光散漫却好似锐利如刀,问:“如果继续在京作质子,等时机去北境接任王位,拿什么补善灵魂。”
林渊一下哑然,今日谈话,他在这位老人面前处处受压制。
心思几无处可藏,这就是儒修的恐怖之处么……
脸色变化半晌,最后只好虚心求教。
拢袖老人吐出九个字。
“去远游,去经历,去融道。”
“北境,西北,西域,胡国,妖国、海外,乃至重走你的来时路。”
林渊沉默。
“这怕是要花不少时间,就算我同意……”
老祭酒用手指着面前青年,笑骂:“你才几岁?大丈夫何故眷恋温柔,天下青山万丈,世间绿水千寻,哪怕死在外界,也比死在病床上好!”
林渊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京师虽安稳,我却更喜欢龙虎山。”
“但既然来到这里,就该将自己的义务履行完。”
老祭酒轻描淡写,“你想走,我便能让你走。”
林渊讶异看去一眼,恍然记起先前宸宁所说,三朝帝师。
老人走向浩瀚牌位前,面向众先贤,话语却飘向年轻人:
“修道之人,心有多大,眼界有多宽,桎梏就有多小。”
林渊凝思半晌,深深一鞠,“多谢前辈提点。”
“但此事非同小可,我恐怕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写信问问父王和老天师。
老祭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笑眯眯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方法,或许你的师父、父王能让你通过别处破境也说不准。”
“想远游,便来找我。”
“待来日灵魂足够强大,远隔万里亦能降临分魂,何愁见不到想见之人。”
林渊心中动荡,再一拜。
……
……
离开儒教圣庙,再返回学堂之时,课已解散。
女子却依旧等在门口,望见林渊返回,神颜舒展。
林渊觉得,或还有东西能与年少清风相比。
昔时一缕笑颜,胜过一两金。
……
天幕差不多降完,只差西方最后几抹昏黄夕阳落下,山林就要归于夜色,林渊本想说完话就走。
宸宁却制止,拉着他穿过栋栋学楼,来到一连排木制平房。
林渊记得这里,上次来拿教案的地方。
她推开自己的堂房,不算大,处处透露恬静宁怡的地方再次展露在林渊眼前。
入眼之处,是最里边窗台上的几盆青桔,此时京师气候已经入冬,这几盆并不金贵的盆景却熠熠翠绿。
堂房没有火盆,也没有地龙,林渊却没感到冷意,还闻到一抹淡淡清新香气。
宸宁放下手中书卷,走到拐角处打了热水回来,擦擦不施粉黛仍清秀非常的脸颊、脖子,精神许多。
“渊有话想跟我说?这里很安静。”
“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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